控制太守府后,刘武周立刻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并派兵迅速接管了府库、粮仓、武库等要地。
看着府库中堆积的钱粮绢帛,武库中寒光闪闪的兵甲,刘武周及其党羽眼中都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这些,如今都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为了稳定局面,也为了收买人心,刘武周又下令打开部分粮仓,给麾下士卒发放双倍粮饷,一时间,参与叛乱的士兵们欢呼雀跃,更加死心塌地。
随后,刘武周在太守府大堂,召集郡中僚属。
他高踞于原本属于王仁恭的座位上,身后站着杀气腾腾的宋金刚、苑君璋等人,堂下甲士林立。
许多官员战战兢兢地被“请”来,看到堂上血迹未干,以及刘武周那副鸠占鹊巢的架势,心中都已明白发生了何事,个个面如土色。
刘武周扫视众人,声音冷厉且霸道:“诸位!太守王仁恭,昏聩无能,刻薄将士,已伏诛!今日起,马邑郡军政事务,由我刘武周暂代!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尔等可愿效命?”
刀剑架颈之下,加之刘武周平日积威,大部分官员只得瑟瑟发抖地表示臣服。
少数几个王仁恭的死忠,刚露出不忿之色,便被甲士拖出堂外,不过片刻,就传来了惨叫之声。
如此血腥的手段,彻底震慑了所有人。
随后,刘武周自立为马邑太守,一面崭新的“刘”字大旗,被强行升起在马邑城头。
是夜,太守府内大摆宴席,庆祝“起义”成功。
一众乱臣贼子觥筹交错,志得意满,仿佛霸业已成。
然而,酒过三巡,刘武周看着堂下狂欢的众人,兴奋之余,一丝隐忧却悄然浮上心头。
他如今是占了马邑郡,但此举无疑是公然造反。
朝廷虽暂且无力讨伐,但北边呢?
高绍一旦在朔方站稳脚跟,绝不会容忍他这等叛贼的存在!
朔方军精锐,绝非他手下这些乌合之众能够正面抗衡的。
更何况...他弑杀朝廷命官,自立为郡守,道义上已然尽失,郡中百姓和官员只是暂时屈服于武力,人心并未归附。
“大哥,为何独自饮酒?今日当尽欢才是!”宋金刚端着酒碗走过来,满面红光。
刘武周放下酒杯,叹了口气:“金刚,今日之事虽成,然强敌环伺,你我兄弟,岂能高枕无忧?”
苑君璋心思缜密,也凑过来低声道:“大哥所虑极是!高绍在朔方,犹如利剑悬顶,单凭我等之力,恐难久守!需得早思外援。”
“外援?”刘武周眼中精光一闪,“何处可寻外援?”
三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北方——突厥的方向。
“唯有借助突厥之力!”苑君璋压低声音,“草原诸部虽归附于虎威王,然,作为可汗的始毕,却未必甘心!加之虎威王如今不在,我等若许以重利,邀其南下,共分并州,其未必不会动心!如此一来,一则可抵御高绍,二则可借其兵势,扩张地盘!”
刘武周闻言,当即皱眉沉思了起来。
勾结突厥,无异于引狼入室,必遭千古骂名。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生存,远比虚名重要。
“好!”片刻后,刘武周下定决心,“立刻挑选能言善辩之心腹,携带重礼,秘密北上突厥牙帐,求见始毕可汗!就说我刘武周愿永世臣服突厥,尊始毕可汗为父,只求发兵相助,共抗隋军!马邑、雁门乃至晋阳财富女子,皆可与可汗共享!”
......
几乎在刘武周使者北上的同时,关于马邑惊变的详细军报,也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朔方总管府。
高绍、贺兰山、王景、高明、苏成等北疆文武齐聚一堂,气氛凝重。
“刘武周狗贼!竟敢弑杀朝廷命官,据城造反!”
贺兰山性格刚直,看完军报,气得须发皆张,一拳砸在案上:“大王离镇才多久,这跳梁小丑就迫不及待地蹦出来了!请高总管即刻下令,末将愿亲率铁骑,踏平马邑,取刘武周狗头祭旗!”
高明、苏成等将领也纷纷请战,群情激昂。
御北军与骁锐军威名赫赫,岂容一个边郡校尉如此挑衅?
高绍面色沉静,抬手压下众人的激昂情绪:“诸位将军稍安勿躁,刘武周此举,罪不容诛,自然要剿!然其既敢造反,必有后手,依我之见,其此刻恐怕已经与草原上搭上了关系,我军若贸然轻进,恐中埋伏,或为其所趁,袭扰我后方。”
说着,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景:“景先生,有何高见?”
王景的声音透过面具,显得低沉而冷静:“高总管所虑极是!刘武周,疥癣之疾,不足为道!然其选择此时发难,却是看准了大王南返,总管新至之机!其目的,绝非仅仅满足于占据马邑一城,恐欲搅乱整个北疆局势,甚至引突厥南下,而他想要站稳脚跟,也唯有这一条路可走!”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下之策,首在固本!即刻加强各边境关隘、军镇之守备,尤其是通往突厥方向之要道,增派斥候,严密监控乌纥特部,哥咄啜部等怨部动向,防其突袭!”
“其次,整军备战,集结精锐,但非急于求战,而是做好准备,待敌露出破绽,一击必杀!”
高绍闻言,深以为然:“先生之言,正合我意!贺兰副帅,边境防务,由你全权负责,即刻增兵派将,不得有误!高太保、苏太保,即刻整顿本部兵马,随时待命!”
“末将遵命!”众将领命。
高绍沉吟片刻,又道:“马邑之事,关系重大,必须即刻禀报大王知晓!需将此处情形、我等判断及应对之策,详细写明,以六百里加急,直送洛阳!”
王景点头:“正当如此!大王虽在洛阳,然北疆安危系于其身,不可不知!且大王洞察秋毫,或能有更深远之指示。”
当下,便由王景主笔,高绍、贺兰山副署,一份详细陈述马邑之变、分析局势、并汇报朔方应对部署的紧急军报,被火漆密封,由最精锐的快马信使带着,冲出朔方城,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
另一边,太原留守府邸。
一路上的伏击,与误杀单雄忠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但李渊已强打精神,投入到繁重的接管工作中。
太原乃重镇,府库充实,兵甲精良,但官场关系盘根错节,军政事务千头万绪。
李渊以其老练的手腕和皇亲的身份,迅速安抚人心,接见各级官吏,了解情况,显得从容不迫。
长子李建成协助处理政务,次子李世民则一头扎进了军营,熟悉兵马、核查粮草、研究地图,展现出了对军旅事务的极大热情和天赋。
三子李元吉则有些无所事事,除了偶尔与府中练几手枪法,便是溜街串巷的找乐子。
这日,李渊正在书房与几名并州老吏了解当地的民生情况,忽有亲信匆匆入内,递上一封密报。
李渊展开一看,脸色当即一变。
密报上写的,正是马邑郡刘武周弑杀太守王仁恭,自立造反的消息!
“父亲,何事?”李世民恰好在一旁研读兵书,见状问道。
李渊将密报递给他,揉了揉眉心:“多事之秋啊!马邑刘武周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