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别让他们白死
黑风谷血流成河。
百里之外的中枢城墙下，是另一处死亡和绝望的战场。
轰隆隆！
星陨阁首领投出的那根漆黑长矛，正凶狠的冲击着一片云海。
云海的中心，江玄独自站着。
他那身干净的月白长袍，现在已经沾满了兽血和泥土，几道伤口深得能看见骨头。他英俊的脸庞十分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只有那双眼睛，还亮着一股不服输的光。
“一念云海生”，这门江家的顶级秘法，在星陨阁首领堪比凝丹境的持续攻击下，已经快撑不住了。
原本厚实的云海，此刻变得稀薄，好像随时都会被那根黑色的长矛刺穿。
每一次撞击，江玄的身体都剧烈摇晃，体内气血翻滚，五脏六腑疼得厉害。他只能拼命的从丹田里压榨出最后一点真元，灌进快要破碎的云海里，死死维持着这道防线。
他不能退。
他身后，是盘坐在聚毒阵中心，像个巨大黑肉球一样的赖劫生。
更重要的是，他答应了统领沐沉，要守住这里。
承诺，对江玄这样的人来说，比命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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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危险，不只来自天上。
四面八方，数不清的劫兽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向他们用尸体堆起来的“孤岛”。
“吼！”
一头老虎样的劫兽猛的跳起，带着一股腥风，爪子朝着一个江家亲卫的头抓去！
“找死！”
那名亲卫大吼一声，手里的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刀光，准确的砍向劫兽的脖子。他旁边一个镇山军校尉很有默契的上前一步，用盾牌狠狠的撞向劫兽的腰，想打断它的攻击。
这本该是一次完美的配合。
但就在这时！
好几道漆黑的能量射线，从兽潮后方悄悄射来，目标不是那个亲卫，而是他旁边举盾的镇山军校尉！
那校尉瞬间被射线射穿，连惨叫都来不及，身体就迅速干瘪下去，倒在了地上。
没有了盾牌的阻碍，那头巨虎劫兽的爪子不停，狠狠的抓在了江家亲卫的胸口上！
“噗嗤！”
铠甲碎裂，血肉横飞！
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从他胸前一直撕到肚子，内脏混着血流了一地。
“江……风……”
另一个亲卫眼睛都红了，想要去救，却被三头更凶的劫兽缠住，根本抽不开身。
叫江风的亲卫，生命力在快速流失。他艰难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他用命保护的人，嘴里念叨着：“少主……属下……尽忠了……”
砰！
那头巨虎劫兽一口咬碎了他的脑袋。
到此为止，江玄带来的十个家族亲卫，已经死了七个！剩下的三个，也都个个带伤，真元耗尽，全靠一口气在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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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玄看着这一切，心里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他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他认为的世界，是有着严格等级和绝对秩序的。强者支配弱者，天才俯视庸才，这是理所当然的。
在他眼里，这些镇山军的校尉，不过是玄陆这片穷地方的普通士兵，他们的命，和自己这些云上天的贵族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可现在，就是这些他曾经看不起的“蝼蚁”，正用他们微不足道却滚烫的生命，为他，为他身后那个他同样看不上的“泥地里的老鼠”，争取着时间。
他们明明可以后退，可以在防线崩溃的时候逃跑。
但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他们战斗，他们吼叫，他们用身体去撞，用牙去咬，用自己的一切去填补防线上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个缺口。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对死亡的害怕，只有一种纯粹到让江玄心慌的信念——守住这里！
“江公子……顶住！”
一个断了胳膊的镇山军校尉，被一头劫兽的尾巴扫中，半边身子都塌了下去，他却还用仅剩的左手，把手里的断刀插进了劫兽的眼睛，在被对方咬碎喉咙前，对着江玄的方向，发出了最后模糊的嘶吼。
为什么？
你们明明这么弱，为什么能有这么强的意志？
江玄不懂。
他引以为傲的规则和秩序，在这一刻，在这片混乱、血腥，却又充满纯粹牺牲的战场上，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他的骄傲，第一次，被这种最原始的守护，狠狠的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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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小心！”
就在江玄分神的一瞬间，他头顶的云海防御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漏洞。那根黑色长矛抓住机会，矛尖上，一道极度凝练的劫力射线，像毒针一样刺出，绕过云海，直射江玄的眉心！
这一击，快得吓人，也刁钻得吓人！
江玄的瞳孔猛的收缩，他想躲，但全身真元都在维持云海，身体反应已经跟不上了！
完了！
就在这生死关头！
一道身影，一个同样是江家亲卫的高大身影，想都没想就横移一步，挡在了江玄面前。
“噗！”
劫力射线毫无阻碍的射穿了这名亲卫的额头，从他后脑勺穿出，带起一团血雾。
这名亲卫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的眼里，没有痛苦，只有一丝庆幸。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尽最后的神念，向江玄传递了一句话。
“江公子……守住……”
“别让……统领他们……白死！”
话音落下，人也没了气息。
高大的身体，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软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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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别让统领他们白死！”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的劈在了江玄的脑子里！
他猛的抬头，那双原本高傲的眸子，在这一刻，被愤怒和悲伤，染成了血红色！
是啊！
统领带队去突袭，现在生死不明！
这些镇山军的汉子，这些自己家族的亲卫，他们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不就是为了守住自己，守住身后那个唯一的希望吗？！
自己在这里死撑着，不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白白牺牲吗？！
去他妈的规则！
去他妈的秩序！
今天，老子只为守护而战！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气势，从江玄那看似单薄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他手里的白玉折扇，那件代表他身份和从容的法器，“咔嚓”一声，被他生生捏碎了！
“云上天！江家秘法！”
“血祭——焚天！”
江玄仰天长啸，他并起手指，狠狠的在自己眉心一划！
一滴红得像血，却又亮得像太阳的本命精血，从伤口处慢慢渗出。
这滴血，包含了他所有的生命本源，一旦用出，不管输赢，他的修为都会倒退一个大境界，根基受损，一百年都别想恢复！
这是江家真正的禁术，不到生死关头，玉石俱焚的时候，绝不能用！
但此刻，江玄没有一点犹豫！
他要用这禁忌的一招，毁掉天上那根该死的长矛，扫平眼前这无穷无尽的兽潮，为那些死去的英雄，献上一场最隆重的祭奠！
他指尖牵引着那滴本命精血，正要打出去！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巨响，不是从天上，而是从他脚下的大地传来！从他身后的聚毒阵中心传来！
江玄的动作猛的一顿，惊讶的回头看去。
只见，那个已经膨胀成好几米直径，表面不断流着黑色劫毒液体的巨大肉球——赖劫生的身体上，一道刺眼的金色电光，猛的撕开了那浓厚的黑暗！
“咔嚓！”
那道金色电光，像一条活过来的龙，在他身体表面疯狂游走，所过之处，那些能腐蚀一切的劫毒液体，竟然像冰雪一样融化！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十道，第一百道！
无数道金色电光，从赖劫生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射出，疯狂交织，最后汇聚到一点！
一股比江玄的血祭焚天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恐怖气息，冲天而起！
天，好像在这一刻，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