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下水道的王国
阴影，如同粘稠的液体包裹着易不凡。他蜷缩在空牢房的角落，呼吸压到最低，心跳在意志的强制下也变得缓慢而微弱。体内那股冰冷的异感不再躁动，反而如同冬眠的毒蛇，收敛了所有气息，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外面走廊上，沉重的、整齐的脚步声穿透烟幕，越来越近。金属鞋底敲击在光洁地板上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韵律感。没有交谈，没有迟疑，只有纯粹的、执行命令般的冰冷。
六个清道夫，如同六台完美的杀戮机器，穿过逐渐散去的烟雾，出现在易不凡鬼瞳的视野中。他们全身覆盖着哑光的黑色装甲，关节处有着复杂的机械结构，面部是完全光滑的、没有任何感官开口的头盔，只有眼部的位置闪烁着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地狱的注视。他们手中持着的，并非传统的枪械，而是一种流线型的、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棍状武器，棍头不时有细小的能量弧光跳跃。
易不凡的鬼瞳死死锁定他们。在他的视野里，这些清道夫体内没有任何生命能量的光芒，也没有寻常灵体的怨念波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高度压缩的、带着“秩序”与“抹杀”标签的暗金色能量流，在他们冰冷的躯壳内规律地运转。他们就像是被编程好的机器人，但散发出的威胁感，远比任何有生命的怪物更加纯粹和可怕。
冰璃称他们为“游戏官方的猎杀小队”，处理“异常数据”。易不凡毫不怀疑，自己这不断异化的身体和吞噬能力，绝对在“异常”之列。
清道夫小队在走廊中停下，猩红的电子眼扫视着狼藉的现场——散架的骸骨，破碎的罐头，以及……易不凡他们来时的通道方向。
领头的清道夫抬起一只覆盖着装甲的手，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其中两名清道夫立刻转向，朝着冰璃他们逃离的气密门方向追去。而剩下的四名，包括领头者，则缓缓将猩红的目光，投向了易不凡藏身的这排牢房。
他们发现了？还是例行检查？
易不凡屏住呼吸，将身体的控制权几乎完全交给了体内那冰冷的本能。这一刻，他不再是易不凡，而是一个潜伏在阴影中的猎食者，或者说……一个等待着反咬一口的陷阱。
一名清道夫迈着机械的步伐，走向易不凡藏身的牢房。它没有推门，而是抬起了那只闪烁着幽蓝电弧的能量棍，对准了牢房的玻璃门。棍头的电弧骤然变得明亮！
就在能量即将喷发的瞬间——
“嘻嘻……这边……好吃的……在这里……”
隔壁牢房，那寄生胎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引诱。它那张浮肿的婴儿脸紧紧贴在玻璃上，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名清道夫。
清道夫的攻击动作顿住了，猩红的电子眼转向了隔壁牢房。似乎寄生胎散发出的强烈而扭曲的怨念波动，更符合它们优先处理的“异常数据”标准。
机会！
易不凡眼中寒光一闪！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没有从门口冲出，而是猛地向上跃起，双手抓住牢房顶部的通风管道格栅（之前他就注意到这里的格栅有些松动），用力一拉！
“哐当！”锈蚀的格栅被他强行扯开！
巨大的声响立刻吸引了所有清道夫的注意！四道猩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从通风口落下的易不凡！
然而，就在这视线交汇的刹那——
易不凡那双因鬼瞳而微微泛红的眼睛，对上了领头清道夫那两点猩红的电子眼！
【深渊形态（初级） - 精神震慑！】
没有咆哮，没有形态的变化！一股纯粹无形的、凝聚了易不凡此刻所有冰冷杀意和异化本质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尖刺，狠狠撞向了领头清道夫的传感系统！
这不是物理攻击，也不是能量冲击，而是直接针对意识（或者说处理核心）的干扰！
“滋——啦——！！”
领头清道夫头盔下的猩红光芒猛地一阵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它那原本流畅机械的动作瞬间僵直，抬起的能量棍也停滞在半空，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像是电路过载的杂音！
有效！这些冰冷的机器，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层面的弱点！
但这震慑极其短暂，连一秒钟都不到！其他三名清道夫已经反应过来，三根能量棍同时抬起，幽蓝色的电弧凝聚，即将喷射！
易不凡要的就是这瞬间的停滞和混乱！
他没有试图攻击，而是在落地瞬间，双腿猛地发力，不是冲向清道夫，也不是逃向来路，而是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了走廊另一侧、与仓库方向相反的一个不起眼的、写着“污物处理通道”的狭窄铁门！
这是他刚才用鬼瞳观察时发现的备用路径！门上有锁，但已经锈蚀！
“砰！”合身一撞！锈锁崩开！易不凡瞬间撞入门后，反手将门狠狠带上！
几乎在他关门的同一时间，三道炽热的幽蓝色能量束擦着门板掠过，将金属门板灼烧出深深的凹痕，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门外传来了清道夫沉重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嗡嗡声。
易不凡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剧烈喘息。刚才那一下精神震慑消耗巨大，让他本就混乱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但他成功脱离了正面战场，暂时安全。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身处的环境。这里是一条更加狭窄、陡峭向下的金属楼梯，脚下湿滑粘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极致的恶臭——那是粪便、污水、腐烂物和化学消毒剂混合的味道，几乎令人窒息。下方一片漆黑，只有隐约的水流声传来。
下水道？
没有犹豫，易不凡沿着陡峭的楼梯快速向下。上面很快传来了铁门被暴力破开的声音，清道夫追上来了！
楼梯尽头是一个平台，连接着一条宽阔、幽深、流淌着漆黑污水的隧道。隧道顶部滴落着粘稠的液体，两侧是可供行走的水泥平台，但也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明污物。
易不凡踏入平台，鬼瞳在黑暗中提供着有限的视野。他刚想沿着平台向前奔跑，脚下却突然一滑！
不是苔藓！那平台边缘的“阴影”，突然蠕动起来！一条粗壮的、湿漉漉的、带着吸盘的惨白色触手，猛地从污水中弹射而出，卷向他的脚踝！
与此同时，隧道前后，污水中冒出了更多蠕动的阴影，以及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红光的眼睛！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下水道里，竟然也栖息着怪物！而且数量不少！
前有未知的水中怪物堵截，后有冷酷的清道夫追杀！
易不凡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正要不顾一切再次催动能力，硬闯过去——
“这边！快！”
一个压低的、有些熟悉又带着急促的声音，突然从隧道侧壁一个半人高的、被铁栅栏封住的排水口里传来！
易不凡猛地转头，只见那排水口后的黑暗中，隐约有手电光晃动，一张带着焦急神色的脸一闪而过——竟然是之前抛弃同伴逃跑的 黑鼠！
他怎么在这里？这排水口后面是什么？
没有时间思考！身后的楼梯上已经传来了清道夫沉重的脚步声！
易不凡不再犹豫，猛地冲向那个排水口。铁栅栏似乎早已被破坏，他弯腰钻了进去！
就在他身体完全没入排水口的瞬间，一道幽蓝色的能量束擦着他的后背射入污水之中，激起一片恶臭的蒸汽和怪物的嘶嚎！
黑鼠见他进来，立刻用力将一块伪装成墙壁的木板推回原位，挡住了排水口。
外面传来了清道夫的能量武器轰击墙壁和怪物被激怒的咆哮声，但声音似乎被隔绝了大半。
易不凡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剧烈喘息，看着眼前这个贼眉鼠眼、此刻却救了他一命的家伙。
黑鼠也松了一口气，用手电光照了照易不凡，又警惕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嘿，哥们，命挺大啊！欢迎来到……‘下水道的王国’！”
（第二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