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盼弟尖锐的声音传到院子里,牛爱花动作一滞,一把将鸡屎扫把往墙角一扔,龇着牙朝乔母道,
“死老太婆,你给老娘等着,要是凤英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娘把你乔家屋顶掀了。”
乔母捂着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牛爱花如一阵风刮进了屋。
屋内,由于陈盼弟动作迅速,乔凤英并未磕到碰到,她被放置在炕上,陈盼弟在一旁着急地唤着。
牛爱花一进屋先是瞧见地上的乔二妹,她连个眼神都没搭理,径直朝炕边走去,
“凤英咋样啦?”
她语气关切,伸手摸摸乔凤英的脑门和脖颈,不像是发烧,刚想让老二媳妇去找马大夫,院子里响起桃夭夭和陆峥延的说话声。
牛爱花立刻扯开嗓子大喊,
“老三,赶紧去把马大夫抗来,你大嫂晕倒了。”
陆峥延反应迅速,一秒钟没耽搁掉头就跑。
桃夭夭面色一慌,赶紧跑进屋,
“妈,大嫂怎么会晕倒?”
这才刚过完年,家里人怎么接二连三身体不好,桃夭夭心中惴惴不安。
牛爱花是个顶事的,拍拍闺女的肩膀以作安抚,看向陈盼弟,
“老二媳妇,你大嫂这两天有什么异常没?”
陈盼弟回想半晌,才亮着眼拍响大腿,
“在姥家的时候,大嫂就一直吐,我俩以为她是被粪坑味熏的,结果回来后她胃口一直不好,这两天大哥在老宅,我经常看到她八点不到就熄了灯。”
她眼底燃着激动的火苗,
“妈,大嫂她不会是怀孕了吧?!”
“那苦药喝了半年,年前就停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这话一出,牛爱花和桃夭夭脸上也满是惊喜。
“夭夭,快,你跑一趟老宅,去把你大哥叫回来,记得先别声张,一切等马大夫看过再说。”
牛爱花一叮嘱,女孩脚步飞快,她可太高兴了,大哥大嫂有多想要孩子家里人都看在眼里,她突然想起课本上的一句话“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样的喜悦,终于也落到了大哥大嫂头上。
院子里乔母早已不知去向,屋内乔二妹正准备趁着两人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偷偷溜走,冷不丁听到乔凤英怀孕一事,乔二妹整个人僵住。
姐不是不能生吗?为什么还能怀孕?
姐要是怀了,那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怎么办?妈会不会不帮她了?会不会就这么把她送回婆家?
乔二妹不敢深想,浑身打颤,哆哆嗦嗦,全然不顾地上冰凉一片。
牛爱花余光瞥到她,重重哼了声,
“老二媳妇把她提溜起来,到底是个孕妇,别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咱家出事,免得被这不要脸的母女俩讹上。”
陈盼弟听话得很,把乔二妹拎到凳子上坐下,
“老实坐着,看你那好妈妈会不会来接你回去。”
陆老大是和马大夫一起回来的,男人差点把鞋跑掉,抢先马大夫一步冲进屋,紧张地凑到炕前,
“妈,凤英咋了?”
“搁边上待着去。”
牛爱花随手就是一巴掌,将人薅到一旁,朝他身后人露出笑脸,
“马大夫,我家老大媳妇突然晕倒,麻烦你帮忙给看看。”
马大夫气都没喘匀,赶忙放下医疗箱搭上乔凤英的脉搏。
院门口,陆峥延将马大夫送进屋就一直站在门口,他远远看着桃夭夭从老宅方向跑来。
停到门口时,女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捂着胸口吐槽,
“大哥……呼……大哥跑得可真快。”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只说了个大嫂晕倒他就跑没影了,剩下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陆峥延替她拍背顺气,见女孩脸色缓和才道,
“马大夫已经进去了,大嫂会没事的。”
桃夭夭双眼锃亮,凑到男人身旁压低了声音,
“妈和二嫂猜大嫂一定是怀孕了。”
霎时,陆峥延眉间也带上了喜意,刚走到屋门口,就听马大夫惊讶的声音传来,
“峥嵘小子,你媳妇这是怀孕了,脉象上看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屋内霎时传出陆老大激动的呐喊,紧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
“瞎叫唤啥,别把你媳妇吵醒了。”
陆老大声音弱了下去,紧捂着嘴,只余下压制不住的欢喜。
饶是有了猜测,但在确定怀孕那刻,牛爱花和陈盼弟还是忍不住一起咧开嘴。
喜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俩孩子内心总算不再煎熬了。
马大夫也是真心为两人高兴,乔凤英的身体如何他再清楚不过,这些年他也开了不少药,一直不见好。
如今能怀上孕,想来陆家定是去求了牛棚那位,也只有他才有这本事。
牛爱花给了诊金,还不忘抓两把瓜子花生塞给马大夫,
“真是麻烦了,来,沾沾喜气。”
马大夫没客气,笑着接过,
“这难得的喜气确实得沾,峥嵘媳妇这胎怀的不容易,头三个月一定要好好稳住,最好去县医院抽个血检查检查。”
陆老大听得连连点头,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着媳妇孩子。
马大夫走后,晕过去的乔凤英也醒了,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女人先是一愣,眼泪瞬间掉落,抱着丈夫嚎啕大哭。
这眼泪是甜的,也掺杂着数不尽的苦楚。
乔二妹被灰溜溜地赶了回去,哪里还看得到乔母的影子,走前牛爱花揪着她的衣领面贴面警告,
“回去告诉你那脑子装屎的妈,要是再敢来陆家闹事,下场就不是今天这样了。”
乔二妹瑟瑟发抖,生怕牛爱花的鸡屎扫把落在她身上,捂着肚子离开。
陆家今晚格外热闹,厨房里传出阵阵肉香,念及牛爱花几人坐了一整天的车,陈盼弟没让人婆婆和夭夭帮手,拉着丈夫一起在厨房忙活晚饭。
乔凤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休息一会便下了炕要帮忙,被陈盼弟一锅铲挥了出去,
“去去去,炕上呆着去,咋就这么闲不下来,小心一辈子劳碌命。
再说这狍子肉你也做不来,别耽搁我大展身手。”
陆老二在灶前烧火,咧开一口大白牙乐呵呵,
“大嫂,你就回去歇着吧,干活我和盼弟手拿把掐。”
乔凤英心中温暖,被丈夫拉回了屋。
“二弟和二弟妹心疼我,我都知道。”
她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陆老大替她盖好被子,一双粗糙干裂的手将媳妇同样粗糙的手紧紧握住,
“老二媳妇念着你的好,她怀丫蛋二宝的时候你没少帮衬,他们都记着呢。”
他试探地抚上媳妇小腹,湿润的眼眶透着欢喜,
“凤英,咱们终于能有孩子了,你再也不用吃苦药了。”
“你放心,我定会好好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