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别拿小姑娘开玩笑。”郑遐笑道，“东山岛的妹子都是老实人。”
关雨桐给郑遐散烟。
郑遐记得关雨桐好像没什么烟瘾的。
“你现在抽上了？”
“不抽不行呀，去基层不抽烟很难和他们打成一片。他妈的，我现在都快变成烟枪了。”关雨桐看郑遐娴熟地点烟，“你不也抽？”
郑遐喷出一口烟：“我没瘾，抽着玩。”
想起王小波来访，郑遐问：“邓副县长和王局长来我们后海镇干嘛？视察工作？”
关雨桐笑道：“你这副镇长不称职呀，你们后海镇请了专家团又是考察又是立项，搞得轰轰烈烈，倒问我们来干嘛。”
噢？郑遐明白了，是谁走漏风声去县里告密，动了王小波的奶酪。
“你不是在中海镇工作吗，干嘛跟着旅游局的人来。”
“邓副县长要征用我的车，我听说是来后海镇，便主动当回司机，就是来看看你。”关雨桐说，“我在办公室屁事没有，闲得慌，正好出来透透气。”
“凭我这几个月的基层经验，晚上肯定在你们这儿吃饭喝酒，我便陪同领导来检查一下你们后海镇的伙食。”
看来富家子弟关雨桐在县政府大院很吃得开，人人都喜欢和他交往。
只是，关雨桐恐怕不晓得耿涛和王小波的关系。郑遐心说，吃个屁，耿涛那种人哪里会留王小波吃饭。
“哎，我在车上听说，邓副县长对你们要搞的游艇码头和海钓俱乐部很感兴趣……”
咹？后海镇的情况上面掌握得这么清楚？完了完了，王小波肯定带着邓副县长来拆台的。
郑遐登时有一种不祥之兆，耿涛的麻烦要来了。
……
潘桂良的办公室坐了五个人。
耿涛在冲茶。
邓副县长喝了一口茶，娓娓而谈。
“旅游产业开发这一块，县里有明确规定，全局一盘棋。讲的就是‘三统一’嘛，统一规划、统一部署、统一落实。开发东山岛的大好资源不是切生日蛋糕，大家唱着歌儿，你一刀，我一刀……”
耿涛耐着性子听了半天，这会儿实在忍不住。
“邓副县长，我们只是邀请了专家考察，论证，要立项肯定要上报的。”
王小波说：“耿涛镇长，我说句不中听的。中大的古教授是学术界的权威，好容易来一趟东山岛考察，你一个后海镇能代表东山县？你这大局观未免有点……”
王小波轻咳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潘桂良暗叫不妙，王小波这屌毛很会带节奏，耿涛可千万不能上火。
耿涛是聪明人，听得出王小波的言外之意。
耿涛保持微笑：“王局长，古教授是我母校的导师，来后海镇不是搞校企联横。他没有收咨询费，住宿也是自理，完全是一次旅游体验。古教授说了，帮我们做项目咨询是友情客串。”
潘桂良连忙道：“对对，如果官方正式对接，我们肯定会向邓副县长、薄良县长请示的。古教授是旅游学院的教授、副院长，正经的处级，我们后海镇要独立接待还不够格。”
王小波笑笑的，没说话，而是虔诚地望着邓副县长，好像在说，领导，你看看，他们在轻视您的英明，糊弄您的智商。
邓副县长皱皱眉头，摸出一支烟吸了起来。
良久，邓副县长轻轻地道：“没那么简单吧。我好像听说，你们连人才引进都谈妥了。对象是中大旅游学院的两个硕士研究生……”
妈逼的！耿涛气坏了。机关有内鬼呀！
潘桂良连忙给耿涛端过一杯茶，笑呵呵地道：“邓副县长，当时那个情况也就是开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我还说给其中一个小伙儿介绍对象呢。人才引进不也得县里批嘛。再说，我们这穷地方有几个人愿意来哟。哈哈哈。”
潘桂良笑得很轻松，笑声极力感染着耿涛。耿涛也笑了笑，不过，表情有点僵硬。
噢呵呵。来访的领导礼也节性地笑。
潘桂良化解了尴尬，气氛好像不错。
邓副县长说：“你们看看，我就说后海镇的领导班子没那么自私嘛。我们东山县的干部还是有格局的，小山头，小算盘，小集体这种观念是不存在的。同志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对！办公室一片附和。
邓副县长继续。
”古教授此番来东山，有什么考察成果？“
耿涛一凛，话都说成这样了，县里肯定都晓得了。
“泛泛而谈吧，话题涉及面很广，因为没有出具体的咨询报告，所以我们手头也没有文字资料。”耿涛谨慎地斟酌着言辞，“古教授给我们建议了两个当下可以操作的旅游项目……”
邓副县长和王小波静静地喝茶，貌似无感。
罢了罢了，都他妈是装的！耿涛深吸一口气，说：“一个是游艇码头项目，一个是海钓俱乐部。”
哦，邓副县长和王小波相视一笑。好像在说，还算老实……
“古教授的眼光独到，不愧是专家。”邓副县长似有无限感慨，“其实这两个项目县里也有类似成型的方案。古教授的观点和我们不谋而合，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是呀是呀。王小波和科员频频点头。
耿涛和潘桂良都不吭声。
“这样，王局长，谈谈你的看法吧。”邓副县长把话语权交给了王小波。
王小波整了一下发型，不急不缓：“耿涛镇长善于利用母校资源开展工作，我是赞赏的，是持肯定态度的，说老实话也很羡慕。毕竟耿涛镇长名校毕业，背景强大。我们这些中专生、大专生只能高山仰止了。呵呵。”
王小波听起来好像在自嘲，又好像在揶揄，反正这话听起来令人不太舒服。耿涛脸上阴晴不定。心说，难道我毕业中大倒还错了？
王小波清清嗓子，继续道：“邓副县长，我有一个建议。”
“说嘛，畅所欲言。”
“我建议，东山县这两个项目尽快形成报告，提交县旅游产业领导小组审批。我们经过论证之后，可以尽快落实。在我看来，古教授这种专家给出的方案一定有独到之处。您看如何？”
“这是好事，我同意王局的意见。”邓副县长问耿涛，“后海镇领导有问题吗？”
耿涛闷声道：“报告提交之后，项目哪个镇来操作？”
王小波微笑：“你说呢？”
耿涛无名火起：“要我说，我们提交的项目申请书，就应该我们来落地。”
“你看看你看看。耿涛同志，刚才还在夸你有格局。”王小波说，“‘三统一’呀。统一规划、统一部署、统一落实嘛。旅游产业领导小组还有一个统筹过程嘛，薄良县长、邓副县长当然要总揽全局……”
王小波终于原形毕露。耿涛提高了嗓门：“你少打薄良县长和邓副县长的旗号，报告到了你那里就是泥牛入海！你说你那旅游局的案头压了多少报告！”
王小波好像很惊讶：“耿涛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这个话我可有意见呐。”
“王小波！你别装了，你来我后海镇就是来捣乱的。你这种旅游局长……哼！”耿涛拍案而起，“你他妈的只会占着茅坑不拉屎！见不得别人成好事儿！”
邓副县长惊呆了。
潘桂良抚额低头，完了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