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小心!”晶心凄厉的精神尖啸在战场炸响,带着无边的惊骇与绝望。
丘陵各处,那些刚刚升起希望的观望者们,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巨锹甲虫长老的巨颚僵在半空,闪蝶女王的翅膀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地穴蛛魔的阴影剧烈扭曲……所有种族代表的心,都沉入了无底深渊。完了,前辈中计了。
然而,就在那足以将化神初期修士都重创甚至灭杀的漆黑利爪,即将触及“墨镝”化身身体的前一刹那。
“墨镝”那平凡的脸上,没有惊骇,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只有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洞穿一切的嘲弄。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似乎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中计了。”
白穹那怨毒狰狞的咆哮与撕裂空间的漆黑利爪,如同凝固的噩梦,烙印在晶心与所有目睹者的意识深处,绝望的阴霾几乎要将它们彻底吞没。
然而,就在那蕴含双重毁灭规则的利爪即将把“墨镝”化身撕成碎片的前一刹那。战场中心,以“天微星”模拟的“墨镝”为圆心,方圆百丈之内,空气极其诡异地荡漾了一下。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石子,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如同水波涟漪般的空间薄膜瞬间张开。这薄膜无色无相,却将内外空间悄无声息地割裂开来。
原来白头鹰正好落入了墨镝的“天微星”幻阵范围,只是它目前还没有觉察到。
白穹那撕裂空间的双爪,狠狠抓入了这片涟漪荡漾的区域。在它的感知中,它的爪尖距离“墨镝”那可恶的头颅和胸膛,仅有毫厘之遥,甚至能“看”到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骇”。它心中涌起毁灭的快意,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它的利爪,仿佛抓进了一片粘稠无比、却又空无一物的虚空。那蕴含着毁灭规则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感受到任何实体的阻挡,更没有预期中血肉骨骼碎裂、神魂湮灭的触感反馈。只有一种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的极度憋闷感。它眼前的景象也瞬间扭曲变幻。
“墨镝”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甚至连位置都没有移动分毫。但那张平凡的脸上,此刻却挂着一丝冰冷而清晰的嘲弄。墨镝的嘴唇微动,无声地说着什么,那口型分明是:“蠢货。”
白穹瞬间暴怒,巨大的屈辱感几乎要炸裂它的核心。被耍了,还是某种高明的空间挪移。
“给我死!”它漆黑的双翼疯狂扇动,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闪电。这一次,它不再局限于爪击,覆盖着星辰黑羽的双翼边缘凝聚起足以切割空间的锋锐寒芒,如同两柄巨大的黑色镰刀,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狠狠斩向“墨镝”的腰际。同时,它锐利的鹰喙张开,一道凝聚了极寒与精神冲击双重规则的漆黑吐息,如同灭世洪流,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墨镝”所在的整片区域。空间被切割出道道漆黑的裂痕,极寒吐息所过之处,连能量乱流都被冻结成冰晶。
然而在幻阵之外,丘陵所有观望者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匪夷所思的景象:那尊恐怖实力的白头鹰白穹,在“墨镝”现身婉拒之后,并没有如它们预想中那样暴起发难。它依旧悬浮在距离蚁族军阵约百丈的低空,姿态似乎有些僵硬。
紧接着,它毫无征兆地、如同抽风般猛地挥动起巨大的漆黑羽翼。那动作狂暴无比,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感,双翼疯狂地朝着空无一物的左前方空气狠狠斩下。凌厉的翼刃将那片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能量乱流疯狂肆虐。
斩空之后,它巨大的头颅猛地一甩,锐利的鹰喙大张,朝着右下方那片只有几块碎石的灰岩地面,喷吐出一道毁灭性的漆黑吐息。吐息所过之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地面被犁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覆盖着厚厚黑色冰晶的恐怖沟壑。
做完这一切,它庞大的身躯又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在空中高速盘旋、急停、变向,双爪疯狂地朝着各个方向凭空抓挠、撕扯。时而对着天空怒吼,时而对着大地尖啸,那动作狂乱、暴戾、毫无章法,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味道。
“这这扁毛畜生在干嘛?”巨锹甲虫那位老兵巨大的复眼瞪得溜圆,布满伤痕的甲壳因困惑而微微抖动。它粗壮的节肢挠了挠自己仅存的巨颚,“抽风了?还是在跳某种我们不懂的鹰族祭祀之舞?”
“噗嗤”闪蝶谷那片凌乱的光雾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嗤笑。翅膀上的流光因忍笑而微微颤抖:“这舞姿,嗯颇有几分狂野的原始美感?只是这伴奏只有它自己的怒吼,略显单调了些。”
地穴蛛魔藏身的阴影剧烈地翻滚着,蛛魔长老嘶哑扭曲的笑声如同破风箱般响起:“舞,接着舞。老蜘蛛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卖力表演的扁毛戏子。比我们蛛网上的猎物垂死挣扎还有趣,桀桀桀!”
其他中小种族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之前对化神强者的恐惧,此刻被一种荒诞离奇的滑稽感冲淡了不少。那只之前多嘴的屎壳郎更是从岩缝里探出半个脑袋,小声嘀咕:“我就说它变脸快吧,这舞跳得,脸都不要了。”
战场上,蚁族军阵中,那些刚刚从绝望中回过神的兵蚁,复眼茫然地看着空中那如同疯魔般对着空气疯狂输出的黑鹰。黑颚用巨大的战斧颚支撑着身体,巨大的复眼中充满了疑惑:“它在打什么?” 铁盾抹了一把甲壳上沾染的银血和冰晶,瓮声瓮气:“不知道,但好像打得很起劲?”
晶心站在高台上,纤细的触角微微颤动,复眼中倒映着白穹那狂乱的身影,以及那片被幻阵无形笼罩的区域边缘细微的空间涟漪。她瞬间明白了,是主人墨镝布置的幻阵。一个连化神期存在都能困住、让其对着幻象徒劳攻击的恐怖幻阵。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震撼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对主人手段更深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