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本应陷入沉寂的黑门监狱,此刻却亮如白昼,气氛肃杀得如同战场。
刺眼的白炽灯将冰冷的监狱走廊照得纤毫毕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汗水混合的怪异气味。
大批全副武装的狱警神情凝重,巡逻密度是平时的数倍,沉重的脚步踏在在金属网格上发出压抑的“咔咔”声。
任何牢房里传出稍大的动静,立刻会招来粗暴的呵斥和毫不留情的电棍戳击,蓝色的电弧在昏暗的牢房栅栏间噼啪闪烁,伴随着犯人的痛呼和咒骂。
而与这高度戒备、风声鹤唳的监狱主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位于核心区域的典狱长办公室。
这里的气氛……诡异而微妙。
李昂舒舒服服地窝在典狱长那张宽大柔软的皮质沙发里,姿态慵懒得像是在自家客厅。
他周围站着一圈手持突击步枪、眼神警惕如临大敌的士兵,枪口虽未抬起,但手指都压在扳机上,肌肉紧绷。
空气中无形的压力几乎凝成实质。
瓦伦·布莱克少将坐在李昂对面的椅子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眉宇间是压抑不住的疲惫和怒火。
他盯着李昂,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
“李昂先生……”
瓦伦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关于半小时前那场……‘通风’事故。”
李昂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耸耸肩,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家常,
“解释?哦,就是字面意思啊将军。太无聊了,加上那密闭的空间,感觉有点……嗯,‘幽闭恐惧症’发作?喘不过气,就想打开门通通风,透透气嘛。”
他甚至还夸张地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
瓦伦胸口一闷,
“你放!!”
后面那个字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怒骂。
他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带着一种被愚弄的无力感,
“李昂先生,我们之前不是……谈好了条件吗?一个月,配合调查,互不干扰。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反悔?”
“反悔?不不不,”
李昂连连摇头,一脸无辜,
“将军,我可是很守信用的人。我这不是好好待在监狱里吗?你看,我连监狱大门都没踏出去一步。”
他指了指门外,
“我真的只是……无聊,加上一点点小小的幽闭恐惧症发作而已。”
瓦伦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幽闭恐惧症?
在占地一百多平米、设施堪比五星级酒店套房、有窗户、有电视、有游戏、甚至还有……那玩意儿的A-01牢房?!
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正在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瓦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他放弃了绕弯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李昂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直接,
“李昂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昂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很简单,”
他身体也微微前倾,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我只是觉得,我的‘活动范围’……太小了,憋得慌。一个月呢,总不能一直把我关在那个‘小盒子’里吧?我需要……更大一点的空间…比如,整个黑门监狱内部?当然,我保证不出去。”
瓦伦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就……就为了这个?!”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因为觉得牢房不够大、待着无聊?就搞出这么大阵仗,撕碎最高级别的牢门,触发最高警报,把整个监狱乃至他这个少将都折腾得鸡飞狗跳?!
“那不然呢?”
李昂双手一摊,表情理所当然,
“不然你以为我想干嘛?真越狱啊?那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瓦伦听完,脸上的肌肉僵硬了片刻,最终化作一声充满疲惫和荒诞感的苦笑。
半小时前,当“李昂疑似越狱”的警报传到指挥部时,他脑袋“嗡”的一声,感觉天都塌了!
以为对方彻底撕毁协议,要血洗监狱。
他带着最精锐的部队,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赶来,一路上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结果呢?
没有火光冲天,没有尸横遍野,没有激烈的对抗。
只有一扇被暴力撕开的牢门,和一个坐在典狱长沙发上抱怨“无聊”和“空间小”的“囚犯”。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一时无语凝噎。
他用力揉了揉僵硬的脸颊,仿佛要将那份荒诞感揉掉,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奈,
“所以……你想怎么样?”
李昂笑容灿烂,
“我的要求刚才说得很清楚了。活动范围,整个黑门监狱内部区域。不能限制我在监狱内部的自由走动。当然,我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绝不给你们添‘额外’的麻烦。”
瓦伦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最终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认命般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踏出监狱大门,不主动攻击守卫,不试图破坏监狱核心设施……监狱内部,随你走动。”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补充道,
“但是!请务必……尽量不要做出类似今天这种‘过激行为’! 警报一响,整个系统都乱了套!”
“放心,放心!”
李昂拍着胸脯保证,笑容人畜无害,
“我可是个守规矩的好公民,就等着一个月后光明正大地从这里走出去呢!”
瓦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
他不再多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军装,对李昂点了点头算是告别,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经过门口面如土色、满头冷汗的典狱长身边时,瓦伦脚步微顿,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听着,只要他不出监狱大门……他想在食堂吃饭、想去图书馆看书、甚至想去操场遛弯……都随他!你就当……没看见这个人!明白吗?”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典狱长惊恐的脸,
“还有,管好你的人!收起监狱里对付普通犯人那套!别去招惹他!别给他任何‘活动筋骨’的借口!把他当空气,或者……当个需要特殊照顾的‘贵宾’!”
典狱长苦着脸,嘴角抽搐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是!是!将军!我明白!明白!”
看着瓦伦少将带着卫兵离去的背影,典狱长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那个正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仿佛在自己家一样的“瘟神”,心里哀嚎,
这他妈哪是管犯人啊?!
这分明是请了位活祖宗回来供着!
他只盼着这提心吊胆的一个月能快点熬过去,然后赶紧把这个能把将军逼得没脾气的超级“瘟神”……
恭恭敬敬地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