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吧,夜晚微凉的空气驱散了里面的浑浊。
李昂一眼就看到,疤脸卢克的脑袋已经被那个勤快的保安用一根十英尺左右的金属杆高高立起,位置极其显眼。
保安此刻正手脚麻利地往杆子上缠绕着五彩的霓虹彩带,显然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实在人。
这颇具荒诞和赛博朋克风格的“景观”提起了李昂的兴致。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准备看看通了电后的最终效果。
很快,霓虹彩带缠绕完毕。
保安抹了把额头的汗,小跑着钻进酒吧正门。
几秒钟后,随着一阵轻微的滋啦电流声中,缠绕在杆子和那颗头颅下方的霓虹彩带猛地闪烁了两下,随即稳定地亮了起来。
红蓝绿紫的光芒交替闪烁,将疤脸卢克那张凝固着惊恐和痛苦的死灰色面孔映照得光怪陆离,既炫目又透着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
这颗赛博版本的枭首示众标志,正式成为了布朗斯维尔街道夜晚的一部分。
李昂啧啧欣赏了一番,嘴角扯出一个满意的弧度,不再停留,转身融入第七区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
深夜,春谷公寓顶层。
一道灰白色的门扉如同水波般在空气中无声浮现,李昂迈步而出。
他下意识地低头嗅了嗅肩颈处的气味,确认没有沾染上酒吧的烟酒或街头的血腥味后,这才轻轻推开了家门。
门内一片死寂。
预想中的温暖灯光和熟悉问候并未出现,迎接他的只有一片沉甸甸的黑暗与近乎凝固的压抑。
李昂脸色骤变,心猛地一沉,立刻扬声喊道,
“安娜?!”
他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话音刚落,主卧紧闭的房门后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窣声。
门被拉开一条缝,小鬼头蒂娜的小脑袋探了出来,眼圈通红,嘴巴委屈地瘪着。
一看到李昂,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肚子上,嚎啕大哭,
“大坏蛋!呜呜…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被赶走,再也回不来了……”
李昂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心中涌起一阵酸涩的歉意。
他轻轻抚摸着蒂娜柔软的头发,低声安慰,
“傻丫头,怎么可能?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这时,客厅的灯光“啪”地一声亮起,驱散了黑暗。
李昂抬头,看见安娜、小卡和阿月都从卧室里快步走了出来,将他围在中间。
安娜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明显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
李昂心疼地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话语里带着无限的歉疚,
“亲爱的,我回来了。”
安娜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眨了眨眼,把再次涌上的泪意逼回去,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紧紧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抱住了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回来就好…亲爱的。”
体型已如猛虎般庞大的小卡,此刻却像只真正的小猫,使劲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李昂的大腿,
喉咙里发出“喵呜喵呜”带着委屈和依赖的叫声。
阿月则一如既往地站在稍外围的地方,脸上带着温婉的浅笑,声音柔和如水,
“主人,您回来啦。”
看着围拢在身边的家人,李昂心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流和酸楚包裹着,第一次对自己之前的鲁莽和带来的风险产生了悔意。
他轻声呢喃,像是承诺,又像是保证,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虽然只是短短一天没见,但他没想到安娜她们会伤心到这种程度。
以往他出差几天,虽然也会牵挂,却从未像这次一样。
因为这次离开,不是出差,而是被官方驱逐,是勒令永远不得再踏入美利坚本土的放逐。
李昂的妥协,让安娜她们以为,将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这种近乎永别的预感,才是让她们陷入绝望的根源。
若不是他卡着规则的漏洞,凭借“阴影行者”的能力穿梭位面强行飞回,他或许永远不知道自己这些所在乎的人,会因他而如此心碎。
李昂满心愧疚,连忙给她们喂下定心丸,
“别怕,听着,除了以后我不能在外界的公开场合露面,每天晚上,我都能像这样回来。真的,别伤心了。”
这话如同阳光驱散阴霾。
三人一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安娜脸上的憔悴肉眼可见地消退,被一种失而复得的明亮取代,
“真的吗?只要你不被外面的人看到就行?”
李昂笑着纠正,语气却轻松了许多,
“不是不被看到就行,是我的活动范围,严格来说,仅限于这间公寓之内。虽然外面明面上的监视都撤了,但暗地里的眼睛,只怕比以前更多。”
他被家人们簇拥着走到沙发边坐下。
安娜紧挨着他坐下,双手搂着他的胳膊,语气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
“那你这样回来…他们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李昂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放心,他们发现不了。这一点,我很有把握。”
他伸手,用力揉了揉还在拼命争宠、用大脑袋顶他手掌的小卡,
“只不过…以后我们的家庭旅游计划,恐怕只能放在国外进行了。”
安娜的美眸顿时一亮,闪过一丝雀跃,
“哦?这听起来…倒也不算太坏。”
她仰起头,认真思考着,
“那我们先去哪里好呢?巴黎?伦敦?还是罗马?”
她列举着那些浪漫之都的名字,眼神中充满了憧憬。
然而,她最后的回答却让李昂的心被巨大的暖意包裹。
安娜目光清澈而明亮地看着他,轻声说道,
“不过…只要有你在,不管去哪儿,我都喜欢。”
“我也是!我也是!”
蒂娜立刻高举小手大声附和。
小卡也急忙跟上节奏,“喵呜喵呜”地叫唤个不停,毛茸茸的大尾巴甩得呼呼作响,生怕把自己给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