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他终于捕捉到一丝玄机,只不过比起那些天资卓绝之辈,恐怕要迟缓千百倍。
小子,如何?
李紧捂着淤青的左眼踱步回来:当年老夫耗费七日才悟得气感,莫要焦躁。明日再试,强求易生心魔。
感悟气机之后该当如何?
急什么?待你真...李紧话音戛然而止,活见鬼般瞪大眼睛:你...莫非已成?
见林成颔首,李紧下意识自掴面颊。
哎哟!不慎触到伤处痛呼出声。
祖师明鉴!错怪您老人家了!这小子竟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嘿嘿,当年老二也用了一日光景。看那厮日后还敢小觑于我?李紧眉飞色舞。虽说奉祖师谕令代师收徒,但能发掘此等良材,岂非证明自己慧眼如炬?
他故作深沉地清了清嗓:
既已通晓气机,便传你后续法门。
深夜,林成姨母凌浩西家中。
翌日清晨他们将飞赴加拿大。
床榻上,凌玲玲泪痕未干,梦中犹在啜泣。
伏案书写的凌嘉嘉搁笔叹息:明日便要远行,你终究未能与他剖白。也罢,糊涂了断或许更好。
她重新戴上耳机,沉浸在对枫叶之国的憧憬里。
厨房内,
燃气灶火焰早熄,阀门却未拧紧。细微的声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忽然有只手伸来旋紧阀门。
最近被阿仔说得疑神疑鬼,没想到真会忘记关煤气...
打着哈欠的姨母确认阀门已闭,揉着眼转身离去。
一场宿命中的灾劫,似乎就此消弭于无形。
幽暗处忽然响起蝇鸣般的絮语:
鬼王莫非诓骗我等?
断无可能!鬼王明言他们必死无疑。若不取轮回珠,吾等如何往生?
**
“现在怎么办?”
“要不……我们自己来?”
“要是被鬼王发现,别说投胎,怕是连地狱都躲不过!”
“等了六十年才等到这一户,你们还想再等六十年?”
若有通灵之人,必能瞧见厨房灶台上蹲着四只鬼影!
左侧小鬼一咬牙,惨白的脸上陡然浮现两团红晕:“我绝不再等!”
“嘶嘶嘶——”
煤气泄漏加剧!
四鬼蹑手蹑脚溜进凌浩西的卧室,床上二人早已气绝。
为首小鬼对准凌浩西的嘴轻轻一拍——
“啵!”
一颗圆珠弹出,被它一把攥住。
余下三鬼如法炮制,各自夺得一珠。
“走!投胎去!”
四鬼握着轮回珠,欢呼雀跃。
“唰!”
一柄钢叉骤然横挡前路!
“锵锵锵锵!”
“当当当当!”
黑影中跃出两道魁梧身影,一者牛首,一者马面。
正是阴司鬼差——牛头马面!
“小小鬼魅,竟敢谋害人命!”牛头怒目圆睁,骇得群鬼瘫软。
未等马面开口,四鬼已伏地叩首。
“冤枉大人……”
“押回地府,永镇十层地狱!”二差不容分说,锁链一抖便拖走众鬼。
青烟散尽,屋内寂然。
唯有渐远的交谈声隐约可闻——
“这一家子怎么算?”
“生死簿注其煤气中毒而亡。倒省了咱们麻烦,否则逆天改命之事,你我亦难插手。”
“下一单接谁?”
“西湾有个姓林的帽子,似是下月……记不清了,横竖快啦。”
“赶紧回去处置那四只小鬼!鬼王近来愈发猖狂,连生死机密都敢贩卖……”
“人家是大陆鬼王,你这英**的牛头管得着?”
“呸!老子当然管不着!”
声响渐弱,最终归于沉寂。
“跟上来。”
“跟上来。”
“跟着我们,上黄泉路。”
天幕昏沉,不见星光,凌浩西一家浑浑噩噩踏入此地。
他们身着单薄睡衣,赤足踩地却无半分痛觉。
咚!
咚!
咚!
手持钢叉长矛的阴差擦肩而过,四人慌忙避让。
虽未言语,心中却一片澄明——
他们已死。
若非亡魂,那马首人身的怪物又作何解释?难道是万圣节 ** ?
“动作快些!别磨蹭!”马面鬼差语气不善。
“哦。”凌浩西身为家主,硬着头皮走在最前。
头顶悬着“本港居民”的灯牌,下方鬼影绰绰。
“冥通银行”的招牌格外刺眼。
铿!
钢叉砸地,惊得全家后退。
马面喝道:“先去登记!查查账户余额!”
“查账?查来何用?”凌太太——林成的大姨母反问。
“我们没在这银行存过钱。”凌浩西指着招牌辩解。
马面翻了个白眼:“阳间存款即阴间存款!我们最讲公平,界限分明!”
“有钱分三等:豪富、巨富、首富!”
“穷鬼也分三等:赤贫、鬼见愁、穷到魂飞魄散!懂?”
大姨母胸有成竹:“我们总不至于赤贫!快查查!”
银行柜台前,黄纸堆叠如丘。
恰逢个富态男子正在咆哮:“荒唐!我身家上亿怎会没钱?”
三名无嘴鬼差以六手拼合成口,瓮声回应:
“财产散尽致子女相残,自然穷到鬼见愁!等他们烧纸钱吧!哈哈哈!”
“早知如此,我死也不分家产!”男子捶胸顿足。
凌家老鬼穷得叮当响,自然没啥好果子吃,当场就被阴差拖走了。
凌浩西一家子连忙围了上去。
这位差爷,我是凌浩西,想查查咱们家还剩多少钱。
对对对三个女眷忙不迭点头。
虽说变成鬼魂一时难以接受,但总比当个穷鬼强。
鬼差发出怪异的腔调。
接着!
鬼差甩手扔来一张黄纸。
哇!有七千多呢!
大姨兴奋地追问:差爷,咱们这算穷还是富?
七千块还不够穷酸吗?
四人顿时哑口无言。
凌浩西憋了半天才开口:我们可是投资移民来的,还花了上百万外币置办房产。
只听鬼差嗤笑道:这儿可是**!想当阔鬼?滚回你们移民的国家去吧,哈哈哈!
那要怎么回去?
坐那个!
鬼差往他们身后一指。
只见鞋盒大小的纸飞机嗖地掠过天际。
原来坐飞机就行!多谢差爷!
凌家人火急火燎赶往阴间机场。
跟着鬼群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候机的纸飞机。
幽灵航班444号即将起飞广播正在循环播放。
这位牛爷!凌浩西凑到牛头鬼差跟前,我们初来乍到,是外国移民,不知道怎么搭机回入籍国。
就是就是凌嘉嘉和凌玲玲像应声虫似的点头。
你们当这是出租车?
我们在那边有房产的!大姨急忙插嘴。
阳宅是活人住的,想要登机得有阴宅才行。牛头说完扭头就走。
这可咋办?全家鬼都傻眼了。
恰巧有个马面经过,提点道:得看你们阳间的后人表现。要是他们多积阴德,你们就能走了。
后人?外甥算不算?大姨眼睛突然放光。
你是说阿成?凌浩西恍然大悟,可积阴德得等到猴年马月?难道我们要一直当游魂野鬼?
一百
“另有个法子,你们尚有一个月期限可登天,托人购置山地坟茔,如此便能搭乘这趟航班离去。”
“妙极妙极!”
使银钱打点,总强过在阴司做穷困潦倒的饿鬼。
“但须谨记,不可作奸犯科,明白否?”
“晓得晓得!”凌浩西全家鸡啄米般点头。
此刻他们已将全部希望系于最后的救命稻草——唯一的血亲林成!
嘀嘀嘀
嘀嘀嘀
寻呼机的蜂鸣将林成从床榻惊醒。
“嗯?”他翻身时,那册《茅山秘术》自榻上滑落。
日头已高悬,因停职审查之故,他无需当值,大可酣睡至晌午。
昨夜研习道术至深更,奈何白光经验耗尽,自行修炼进境迟缓。
每回施法画符皆耗法力,多亏李紧相助才攒得微末灵力,施展一次便需调息数时辰,更需食肉进补。
若非练就一副强健体魄,怕是施法一次便要虚脱瘫倒。
按李紧所言,法力乃精气神所聚,法力愈强则体魄愈健、精神愈旺。反之亦然,若身虚气弱,自然法力稀薄。
瞥过寻呼机文字,林成抄起房中电话。
“姨妈,你们不是申时的航班?现下才辰时三刻。”
“非也表哥~”听筒传来娇嗔。
“是嘉嘉还是玲玲?”
“讨厌~表哥可有闲暇?”
“何事?”
“人家新近情场失意,想与你倾诉~”
“失恋?”林成拧眉:“先说好,我嘴笨,顶多当个听众。”
“多谢表哥,我家附近咖啡馆,就你我二人~”
凌浩西宅中,
全家簇拥着凌嘉嘉,争相探听电话内容。
“如何?”大姨妈急问。
“挂了。”凌嘉嘉颓然搁下听筒。
众人正失望时,她忽又转身:“但他应允了,半个时辰后便到!”
太棒了太棒了,有阿成帮忙,咱们就能去加拿大置办墓地,不用当穷鬼了。凌浩西激动地搓着手。
慢着——大姨妈突然皱眉:阿成不过是个小帽子,在加拿大买墓地、运骨灰得花多少钱?
我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过。凌浩西钻进屋里翻找半天,举着张皱巴巴的报纸出来。
找着了!你们看,在加拿大买墓地加骨灰转运,少说也要五六万。
咱们四个人,岂不是要二十四万?
大姨妈拍着大腿懊悔:早知道就不该买房,现在手里半个子儿都掏不出来!
要不让阿成帮忙把加拿大的房子卖掉?二十几万应该好出手。凌浩西眼睛一亮。
卖是容易,可咱们是分期付款。要是让人知道咱们都死了,那些洋鬼子不仅收走房子,首付也别想拿回来。大姨妈一盆冷水浇下来。
这可咋办?全家人愁眉不展。
先找阿成商量吧。
林成揉着惺忪睡眼推开咖啡厅玻璃门。清晨的咖啡馆空荡荡的。
表哥!这儿!
顺着声音望去,林成瞬间清醒。凌嘉嘉今天穿了件深V短裙,踩着猩红高跟鞋,黑色 ** 衬得双腿修长,脸颊还抹着淡淡的胭脂。
虽说大姨夫和大姨妈相貌 ** ,两个女儿倒是出落得水灵。林成移开视线,他是个有原则的人。
等很久了?他脱下外套在凌嘉嘉对面落座。
刚来没多久。表哥想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