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天虹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小弟,连额前那绺紫发都惊得快要竖起。
“千真万确,天虹哥。现在社团已经散了,弟兄们要么金盆洗手,要么转投其他社团。号码帮、新记、恒记,连和联胜花弗的人都来招揽过我们。”
小弟对着骆天虹汇报。
在忠信义里,骆天虹本就是个异类。这个以白面生意为主的社团向来少涉地盘争夺,唯独骆天虹带着手下专攻地盘,收取规费。因此在众多头目里,他的地盘最广,手下最能打。
正因如此,各方势力都觊觎他这批精锐部下。若骆天虹再不现身,这群弟兄注定四分五裂各奔前程。如今他再度出现,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
“天虹哥,我们是转投其他社团,还是自立门户?弟兄们都听你的!”
骆天虹的手下们齐声喊道。
骆天虹陷入沉默。
听完手下的话,骆天虹沉默片刻,随后开口:“等我两小时,我去个地方,之后给你们答复。”
说完,他起身离开麻将馆。
半小时后,恒来酒店林锡耀办公室。
骆天虹望着林锡耀,语气平静:“靓锡,我只服强者。你能打赢我,从今以后我跟你。”
刚才手下问他投靠哪个社团时,骆天虹莫名想起林锡耀说过的那句“骆天虹,记住,从今天起,你欠我一条命”。
那一刻他做了决定:只要林锡耀强过他,他就过档洪兴,从此死心塌地。
“好。”
林锡耀点头,接着起身提起刚坐的椅子,走到骆天虹面前坐下。
“只要你能让我站起来,就算你赢。”
林锡耀明白,要收服骆天虹这样的武痴,必须彻底碾压他。
所以他选了最张扬、也最能体现差距的方式。
说完,林锡耀朝骆天虹勾勾手指,笑道:“来吧。”
……
一小时后,脸上带着淤青的骆天虹回到麻将馆。
“我要过档洪兴,跟靓锡。愿意的跟我走,不强求。”
他看着自己的手下,一字一句说道。
同日下午,启德机场。
雷耀扬身穿灰西装、戴着墨镜等在出口,身后手下举着大牌子,写着“欢迎陈金城先生”。
不久,一位穿藏青西装的老人走出,身后跟着提行李的手下,抬头看见了那块牌子。
老人领着手下走到雷耀扬面前,端详着他笑道:“骆驼提过的雷耀扬就是你?”
“您就是狮城赌王陈金城先生?”雷耀扬望着对方问道。
“是我。”陈金城颔首确认。
雷耀扬嘴角扯出略显生硬的笑容:“陈先生,我已在此恭候多时,这就送您去酒店休息。”
陈金城扫了他一眼,视线随即移开,只应了声便随他离开启德机场。
轿车内,雷耀扬笑道:“五万港币辛苦费已备妥,您此次出场的酬劳也都准备完毕。”
陈金城闭目靠在座椅上,闻言只是淡淡应声,并未睁眼。
见他这般态度,雷耀扬当即噤声。将陈金城送至半岛酒店客房门口,正欲告辞时,对方忽然开口:“雷先生,这次是看在骆先生面子上才出手。来港前我已邀约本地**界人士观战,你今天就去通知那个恒来酒店,明晚我陈金城要试试他们的深浅。”
言语间透着狮城赌王对恒来酒店的轻视。
“明白,我立刻安排。”雷耀扬应声离去。
待房门关上,陈金城轻哼:“骆驼真是老糊涂,对付个香市小**竟动用我欠的人情。”随即又自语道:“也罢,就当与高进对决前的热身。”
香市,弥敦道。
一辆银色轿车沿着道路前行,从尖沙咀驶向油麻地。
“什么?连浩龙死了?啰定发带着他老婆跑路?忠信义就这么散了?”
“骆天虹带着手下投靠洪兴,归入林锡耀手下,现在林锡耀已经拿下忠信义大半地盘?”
坐在车后座的雷耀扬听着手下报告,满脸不可置信。
这两天他忙于接待陈金城,没留意油麻地的动静,谁知短短时间内局势竟已天翻地覆。
雷耀扬立即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哪位?”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男声,雷耀扬却一言不发,直接挂断,一拳砸在车门上。
“妈的!忠信义都被吞干净了,现在赶过去连残羹剩饭都捞不着!”
他怒骂一声,随即深吸一口气,低声自语:“油麻地一乱,按原计划行事,我还有机会。”
接着,他朝副驾的手下吩咐:“马上散消息,就说狮城赌王陈金城明天会去恒来酒店试手气。”
“明白,大佬。”
手下点头应下。
雷耀扬再次拿起手机,拨出另一个号码。
“花弗哥,我,雷耀扬。”
电话接通,他笑着说道。
“什么事?”
那头的花弗似乎正忙,语气急促。
“花弗哥,有件事想当面谈,关于林锡耀的。”
雷耀扬保持笑意。
“行,你过来,老地方见。”
花弗原本打算拒绝,此刻他正带人攻进油麻地,无心应付东星的奔雷虎——但听到“林锡耀”三字,还是改变了主意。
雷耀扬提到林锡耀后,花弗决定还是同他见一面。
车内,雷耀扬挂断电话,对司机吩咐:“去旺角。”
半小时后,旺角某茶楼。
“花弗哥。”
雷耀扬在服务员带领下走到花弗桌前,笑着打了声招呼。
“坐。”
花弗语气平淡。待雷耀扬落座,他便直接开口:“有事就直说吧。”
眼下时间对花弗来说十分宝贵,油麻地只剩残羹剩饭,再慢一步,连这点油水都捞不着。
“花弗哥,我明白你时间紧,但油麻地现在还是四家势力,只是从忠信义、恒记、号码帮、新记换成了恒记、林锡耀、号码帮和新记。”
“就算忠信义没了,你想插手也不容易。地盘就那么多,你多吃一口,他们四家就少一口。”
雷耀扬看着花弗,缓缓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花弗眼神微动。
他知道雷耀扬说得没错。忠信义垮台后,他慢了一步,大部分地盘已被林锡耀、恒记、号码帮和新记瓜分。
尤其是林锡耀最可恨——原本忠信义还有近半地盘未定归属,花弗已开出高价,眼看就要谈妥。
谁知他们的老大骆天虹突然出现,带着手下全部投靠了林锡耀。
林锡耀因此成为忠信义垮台后最大赢家,不仅拿下近半地盘,还收编了骆天虹手下那批得力干将。
如今油麻地四大势力中,林锡耀已稳居前列,仅略逊于新记。
不过新记之所以强,并非豹东本身实力突出,而是因为他是尖东之虎斧头俊的心腹——豹东的地盘,就等于斧头俊的地盘。
换句话说,若不将斧头俊算在内,林锡耀在油麻地的实力已无人能及。
一念及此,花弗便觉心头一痛。
这些年,他始终被困在旺角,每次想向油麻地扩张,连浩龙就像发了疯一样盯着他打压,其他三家社团也时不时暗中给他下绊子。
若往尖沙咀发展,斧头俊与和联胜是死对头,整个尖沙咀根本没有和联胜的地盘,花弗自认也没本事与斧头俊硬碰硬。
想到这里,花弗暗自叹了口气。
这时,雷耀扬开口说道:“花弗哥,油麻地平静的时候,外人想插手当然难。可一旦乱起来,就是我们进场的最好时机。”
“哦?你打算怎么做?”
花弗眼神微动,看向雷耀扬问道。
“很简单,挑起新记、号码帮、恒记和林锡耀四方的混战,我们再趁乱得利。”
雷耀扬笑着答道。
“这四家会听你的?”
花弗瞥了雷耀扬一眼,语气平淡。
“哈哈,花弗哥,之前我和恒记合作,请了狮城赌王陈金城来香市对付恒来酒店。你说,如果这消息传出去,恒记的陈敏会怎么想?靓锡又会怎么想?”
雷耀扬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陈金城的名号我听过,实力很强。他去恒来酒店只有两种结果:一是靓锡硬撑到底,输钱保面子;二是他避战认怂,保钱丢面子。”
花弗缓缓分析,显然不认为林锡耀能赢陈金城。
雷耀扬紧接着说:“不管哪种结果,靓锡都会损失惨重。到那时,如果他发现陈金城是陈敏请来的,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说完,雷耀扬脸上再次浮现出阴险的笑意。
既然陈敏选择与他合作,那么什么时候结束这段“合作”,可就不是陈敏说了算的。
听完雷耀扬的话,花弗慢慢开口:“恒记现在拼不过靓锡,陈敏要么摆酒认怂,要么只能拉别的社团一起对付靓锡。”
“花弗哥,恒记都快撑不住了,陈敏为了坐稳位置,肯定不会低头,只能跟靓锡硬碰硬。到那时候,除了我们两家,还有谁会帮他?”
雷耀扬笑着说道。
“雷耀扬,这话我说过一次,但我还得再说——你只做东星五虎太浪费了。如果我是和联胜坐馆,一定花大价钱挖你跳槽。”
花弗对雷耀扬半开玩笑地说。
“花弗哥,和联胜选坐馆不是还有几个月吗?你加把劲,说不定明年我就在你们和联胜了。”
雷耀扬也笑着回应。
“哈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大笑,但若细看,雷耀扬和花弗的眼神里,都没有一丝真正的笑意。
同一时间,恒来酒店,林锡耀的办公室。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
林锡耀应了一声。
随后,大头推门走进来,表情有点奇怪。
“大头,你什么表情?便秘?”
林锡耀看着大头,笑着问道。
“不是,锡哥,刚收到一张请帖。新记的豹东、号码帮的老虎陈,还有恒记的陈敏,约你明天中午去有骨气酒楼吃饭。”
大头一边说,一边把大红请帖递给林锡耀。
“靠,这帮老家伙还挺讲究,请帖搞得像喜帖一样。”
林锡耀接过来扫了一眼,笑出声来。
“锡哥,他们之前不是跟忠信义的连浩龙联手搞我们吗?怎么现在又来这一出?”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大头的理解范围。
“理由很简单,咱们已经成气候了,那几个老家伙挡不住咱们。以前觉得咱们好欺负,就想拿捏咱们,自然要动手。”
“现在咱们拳头硬了,他们也怕挨揍,当然不敢跟咱们打了。”
“江湖就是这样,打得赢就称王称霸,打不赢就只能讲和。”
林锡耀笑着说道。
“锡哥,这不就是欺软怕硬吗?去 ** ,我最看不上这种货色!”
大头不屑地说。
“大头,你说他们欺软怕硬,他们还觉得自己能屈能伸呢。”
林锡耀微微一笑,随后收起笑容,平静地说:“这帮人,想打就打,想和就和,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得让他们认清现实。”
“锡哥,你的意思是不去了?”
大头问道。
“去,当然去,有人请吃饭为什么不去?就是不知道这顿饭,合不合他们的胃口。”
林锡耀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咚咚咚!”
这时,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没等林锡耀开口,钱文迪就冲进了办公室。
“文迪,这么急有什么事?”
林锡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