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万籁俱寂。枯荣巷沉睡在污浊与阴影之中,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更添几分死寂。
废弃阁楼上,江尘如同融入了梁柱的阴影,【侦查之眼】将下方七号院的一切细微动静尽收眼底。他已然摸清了院内大部分机关的布置与触发机制,并在脑海中推演了数条潜入与攻击的路线。
时机已到。
他身形微动,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自阁楼窗口悄然滑落,《幽冥鬼步》让他在空中轻灵转折,落地时悄无声息,点尘不惊。幽影披风微微拂动,扭曲了本就昏暗的光线,让他如同真正的幽灵。
他没有选择从院门或翻越院墙,那里是机关最密集之处。他绕到院落侧后方,那里紧邻着一户无人的破屋,两堵墙之间有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缝隙。
江尘如同游鱼般滑入缝隙,《缩骨功》让他轻松通过最狭窄处。他避开地面上几个伪装巧妙的压发陷阱,来到七号院的侧墙下。这里并非机关盲点,但相对薄弱。他指尖凝聚《敛煞诀》真气,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无声无息地在墙根处腐蚀出一个仅容拳头通过的孔洞,并未触发任何相连的警报。
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先以【侦查之眼】透过孔洞观察院内。确认近处无异常后,他取出一枚石子,以巧劲弹向院内那棵枯树某根枝桠。
“嗒。”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枯树另一侧、以及院门内侧阴影处,同时传来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两道乌光闪电般射向声音来源处,深深钉入地面,显然是淬毒的弩箭!
“声东击西,引蛇出洞。”江尘心中冷笑。他利用机关联动的特性,主动触发一处,借此观察并确认了另外两处隐藏机关的位置和反应模式。
待机关复位,他不再犹豫,身形如同柔韧的狸猫,从那孔洞中无声滑入院内,落地时已紧贴在房屋基座的阴影里。
院内死寂依旧。正房的窗户紧闭,门扉紧锁。
江尘没有急于破门,他如同壁虎般沿着墙根移动,《听风辨位》全力捕捉着屋内最细微的声响。他听到了!在内室方向,传来一道极其绵长、平稳,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锋锐气息的呼吸声!这呼吸频率,绝非寻常武夫或沉睡之人能有,必然是内家高手在静坐调息,且其真气属性,隐隐与剑相关!
目标确认!就在内室!
江尘眼神冰冷如铁。他缓缓拔出陨星刺,新得的《藏剑术》自然而然运转开来。霎时间,陨星刺上那原本就内敛的乌光仿佛被彻底吞噬,连一丝一毫的杀气、锋锐之气都未曾泄露,仿佛他手中握着的,只是一段凡铁。这便是《藏剑术》的奥妙——藏锋于鞘,敛杀于心,不出则已,一出则必是石破天惊,令对手无从预判!
他来到内室窗外。窗户是从里面闩上的。他没有强行破开,而是再次以精纯真气,如同手术刀般,小心翼翼地切割开窗棂一角,弄出一个仅容陨星刺通过的缝隙。
透过缝隙,【侦查之眼】向内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灰色劲装、面容普通、但眼神闭合间仍能感到一丝锐利的中年男子,正盘膝坐于床榻之上,五心朝天,显然正处于深沉的修炼状态。在他身旁,放着一个古朴的剑匣,隐隐有青蒙蒙的剑气透出。正是叛徒柳随风!
此刻的柳随风,心神沉入丹田,对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但他毕竟是精擅刺杀之道的剑客,即便在修炼中,也保留着一丝本能的警觉。
江尘没有立刻动手。他在等待,等待柳随风体内真气完成一个周天运转,新旧之力交替,心神出现那万分之一刹那空明的瞬间。那是《藏剑术》记载的,最佳刺杀时机之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屋内只有柳随风悠长的呼吸声。
终于,当柳随风体内真气如潮水般归于丹田,即将开始新一轮运转的刹那——
江尘动了!不,他并非“动”,而是“释放”!
被《藏剑术》压抑到极致的陨星刺,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深渊魔物,带着江尘全身先天巅峰的真气、混合着《刺神诀》残篇的毁灭意境、以及《敛煞诀》淬炼的阴寒煞力,化作一道超越了速度概念的、纯粹的“死亡之线”,透过那窗棂的缝隙,直刺柳随风的眉心祖窍!
这一刺,没有任何先兆,没有一丝杀气泄露,直到刺尖及体的前一刻,那凝聚到极致的毁灭力量才轰然爆发!
柳随风那保留的一丝本能警觉,在这完全超出认知的刺杀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甚至连眼睛都没能完全睁开!
“噗——!”
一声轻微却令人灵魂战栗的异响!
陨星刺的尖端,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柳随风的眉心!狂暴的力量瞬间涌入,不仅摧毁了他的大脑,更湮灭了他的神魂!
柳随风身体猛地一颤,随即软软倒下,眼中残留着一丝茫然与难以置信,彻底气绝身亡。至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死于何人之手,甚至没能看清袭击者的模样。
江尘手腕一抖,拔出陨星刺,看也不看柳随风的尸体,目光落在了那个古朴剑匣上。他伸手凌空一抓,剑匣便飞入手中。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安放着一本材质特殊的青色书册,封面以古篆写着《青岚剑诀·下》。
任务完成一半。
然而,就在他收起剑匣,准备撤离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道极其隐蔽、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剑光,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毫无征兆地自房梁之上疾射而下,直指江尘的后脑!这一剑,同样无声无息,同样快如闪电,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在江尘成功刺杀、心神略有松懈的刹那!
这屋内,竟然还藏着第二个人!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柳随风只是诱饵?
江尘心中警兆狂鸣!【危机感知】在最后一刻才捕捉到那几乎不存在的杀意!他根本来不及转身格挡!
千钧一发之际,《分光化影》与《幽冥鬼步》本能般爆发!他的真身如同瞬移般向侧前方滑出半步,同时一道凝实的残影留在了原地!
“嗤!”
那道阴险的剑光瞬间洞穿了残影!而江尘的真身,虽然避开了要害,但左肩胛处依旧被凌厉的剑气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直到此时,他才看清袭击者——一个如同壁虎般倒挂在房梁上、全身笼罩在漆黑紧身衣中、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瘦小身影!此人气息竟然与柳随风同源,但更加诡秘难测,其实力,赫然也是先天巅峰!
“影卫?还是同门清理者?”江尘心中瞬间闪过念头。但他没有任何迟疑,在受伤的瞬间,已然借力前冲,撞向对面的墙壁!同时反手一挥,三枚“透骨针”呈品字形射向房梁上的黑影!
那黑影一击不中,毫不恋战,身形如同鬼魅般在房梁上一荡,轻易避开透骨针,随即如同融化般消失在房梁的阴影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江尘撞破墙壁,落入邻屋,没有丝毫停留,忍着肩胛传来的剧痛,《幽冥鬼步》与《水遁术》结合,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破败的房屋间几个闪烁,便已冲出枯荣巷,融入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试图去寻找那个黑影。对方显然也是精通隐匿刺杀的顶尖高手,且早有准备,纠缠下去,于己不利。
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势,离开这是非之地。
【系统提示:任务‘清理门户’完成。成功击杀目标‘无影剑’柳随风,夺回《青岚剑诀》下册。评价:优秀(因遭遇未知袭击并负伤)。奖励:功力二十年,《藏剑术》完整版已发放。】
功力涌入,加速着伤势的恢复,也推动着他的修为。《藏剑术》完整版的奥义让他对敛藏之道理解更深。
江尘寻了一处早已准备好的安全屋,迅速处理肩胛的伤口。剑气凌厉,伤口颇深,好在未伤及筋骨。他敷上金疮药,运功逼出残留的异种剑气,脸色冰冷。
这次刺杀,看似成功,实则凶险。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影,其刺杀技艺不在他之下,而且似乎对柳随风的情况了如指掌。
“是青岚剑派派来清理门户的真正高手?还是……另一股势力?”江尘眼神幽深。中州之地,果然藏龙卧虎,比之东海,更加复杂难测。
他看了一眼储物空间中的《青岚剑诀》下册,将其与得自鬼见愁的各种收获并排放置。
伤势未愈,强敌隐现。但江尘的心中,唯有更加冰冷的杀意与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