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后的第三天,正是这里的“胜利日”,而我,不幸地“睡过了”。我不想过多参与,于是提前想好借口,在山坡小屋的窗户远观。
人们足足搬出了三口大钟,放在钟广场上。我举起望远镜,随后,圆形的视野中,苏西骑着装饰好的马匹,随着钟声骄傲地绕着钟绕了几圈。
吟游诗人欢乐的音乐回荡在整个广场上,飞上天空,而我也有幸地接受音乐的洗礼。都是些传统的小曲儿,很有趣。
唱诗班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演了几首———恐怕那小小的教堂实在令人可怜,塞不下所有参与者,而让村里的大人物进去也有些寒碜。
显然平时这些大人物如我一样,并不需要什么精神安慰。
我终于意识到了这里的不对。原本应该在教堂钟楼上高高悬挂的钟似乎早就消失了,或者说根本不在这里。而“钟广场”上的大钟总是随机地骄傲鸣响———
但这不是现在在乎的问题了。我看到了吸引我的东西:宴会与比武。
当然。又菜又爱玩。
- - - - -
可是没人愿意和我打。
“不,我只是戴着奥图姆的纹章来表明自己的家乡,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番解释又让另一批人。
然后,一个女孩的声音出现了。
“我和你打!”她正拿着草叉,头上戴着自制的头盔,遮住了脸。
总觉得有些熟悉———算了。
“你拿什么?我用长剑。”我从旁边捡起了一把木头长剑———真轻———然后随便找了个看起来像是负责的人问,“我可以借一下吗?”
我的余光撇到了她晃了晃手中的草叉。
“什么时候女人也得学打仗了?”那是苏西的声音。
“用不着你管!”她很快地反驳。
“但你不能用这个。”苏西故意单手递给她一把长剑,握得很紧,刻意露出了自己小臂的肌肉,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强壮,“起码也得用长剑。”
”女人打仗,其他人还以为我们的国家要亡了———”
“哎,别这样吧———她就是玩玩!过家家!”
“小子,你让让她!”
“也不知道是打得累还是收得累!”
两个苏西的随从———看起来比我小一些,你唱我和地嘲笑着,吹着口哨,做鬼脸。
“我会认真对待每一位对手。”我感到一阵反感,转向他们,由于头盔遮住了我的表情,所以我尽量让我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些,“我也曾与优秀的女性并肩作战。”
或许是出于我的身份,苏西伸出手拦住了要做鬼脸的两人。
“来吧。”我行了个礼。但是她没有,举着剑冲到我面前。
“行礼行礼……”我连忙小声地告诉她,“跟着我做就行。”
她后退几步,蹩脚地学着我,用剑碰了碰额头。引来了一阵嘘声。我注意到围观的群众开始散开了。
这很好。
但我开始感到不对劲了。
- - - - -
我试探地举起剑指向她,向前,再向前,但是她不停地后退,似乎完全没有攻击的意思。
于是我后退,“骗”她多迈几步,好让我抓住机会打到她,或者用一个精巧的失误被她击中。如果单纯地对砍,她肯定会狼狈地输掉,所以我必须制造机会。
实话实说,这完全因为我有点心软。
“进攻!”我喊道。
她举起剑,手一推,绕着圈刺向我,“我不会用剑!”
但是没人用草叉比武。这不符合骑士精神。
于是我只好试图引诱她去攻击。刺向她的胸口。在我的脑海里,这样慢的攻击完全会被她挡住,然后,她的剑刃自然会攻击到我。
她用脑袋接住了这一下,一下刺在了我的裆部。“啪”的一声,我浑身出了一身冷汗。还好那里早就有防护,要不然我又要变回女人了。
“别刺这里啊!”我哀嚎着。
“我们那边的人教了我枪法。”她后退开,看起来有点开心,说道,“我比较擅长刺。”
这不是我的意思。
“再来。”我举起剑,从右侧斩向她的脑袋,然后迅速转换,身体一歪,斩向她的左边。中了,在她的手臂的护甲上发出巨大的“嗒”声。
“抱歉!”我连忙说。
“没事的!”
我已经开始厌战了。
随后又是几下,她击中了我的裆部三次,而我击中她的次数,我并没有数。
直到她摘下了头盔。那是艾玛,我的侍女。惊喜与不妙充满了我的内心。
“谁教你的剑术———枪术啊?”我摘下头盔,微笑着问。
“啊……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在谷仓那里,姐妹互助会。”
不妙在我的心里做了个浪漫主义晚期古典音乐的超大渐强。
“哦!我明白了,不错,不错……我有个朋友……也去那里玩过……”我实在编不下去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们一起回去吗?”
她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出于热还是别的原因。不要是别的原因。
“忽冷忽热,别冻感冒了。”我把斗篷披在了她身上,她低下头,我则为她戴上帽子。嘿,难怪会被当成小女儿,真是个孩子。
无聊的比武让广场的人已经散尽了,毕竟宴会早就占据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走吧。”我走在前面,头也不回朝着山坡小屋回去。
我需要好好缓缓,以及,和她谈谈。
不过,繁忙的事务让我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 - - - -
几天后,某个礼拜日,我去教堂检查修缮成果,赶上了集体活动———巧妙地与某位不认真礼拜,在角落里喝酒的神父干了一杯,有幸问出来消息:教堂本该是有钟的,只是经费迟迟已经用尽。而大多数经费都用在了这次庆典上。
这完全是苏西的主意。他是个好胜的人,即使他“目前”还不是村长。
我问他,那些庆典上的钟呢?为什么不拿来用呢?
他没有回答。大抵是彻底喝醉了。
后来,某个大风的日子,我偶然注意到了某个废弃的棚屋的遮布在空中飞舞着。好奇地用剑挑开,钻进去后,我发现里面是几口大钟,扬起的尘土呛得我直咳嗽。
那是庆典用的大钟。我感到五味杂陈,退出棚屋,转头,又看到了山坡上的小教堂。光荣的外表之下,钟塔却像被掏空了心脏的人,空虚而孤独地立在那里。
教堂的钟塔孤独空虚地立在湛蓝的天空下,角落里荣耀的大钟蒙了一层又一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