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冰默还是回了张云雷那个出租屋，坐在沙发上的那一刻，有一股熟悉的烟草味若隐若现的涌入自己的鼻腔。
自己用牙撬开了啤酒盖儿，各种白酒和小饮料的瓶盖儿也被拧开。苏冰默下意识的想去冰箱里找点冰块儿，可往厨房却沉默了。
就他那点儿工资，平时不是因为她打架赔对方医药费，就是他跟着吴虎他们在外面鬼混。
哪有钱买啊。
苏冰默又没忍住的低声骂了一句：“傻子”手却将其他的酒和饮料兑着倒进杯子。
尽管饮料是甜的，可根本掩盖不住工业酒精辛辣味。酒精上头的瞬间，苏冰默的脑海里全是上一世的记忆。
明明张云雷把她留在身边的那六年，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六年。可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她不仅开心不了一点儿，反而更觉得像是一把刺，插在自己的心里，不断加深。
桌上的一提啤酒和几瓶白酒瓶已经开始空了，苏冰默也只是感觉自己头好晕。倒在沙发上的瞬间，再一次闻到那股若隐若现的烟味……苏冰默的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警察那边的审讯，明天就会有结果。她和张磊，也就这样就此别过吧。至于其他的事情，过了今晚再想吧，毕竟自己已经知道故事的走向了，总会有办法改变的，不是吗？
比起前几天在自己家里面那种恐惧的不安，苏冰默今天在张云雷家里睡的异常的安心。就像上一世，尽管自己发病很痛苦时，只要他在自己的身旁，就会有一股异常的安心感牵着自己的理智。
等苏冰默再一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茶几上的酒瓶已经被收拾不见了，安哲坐在苏冰默身边儿，开玩笑的阴阳了一句：“某人昨天还说不需要，结果晚上自己跑到这里喝酒。你是不敢回家呀，还是对张磊余情未了？”
“我就算是真余情未了，他现在也不在这里”苏冰默坐起来之后，靠在沙发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警察那边有审讯结果了吗？”
“有了，但是过程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只知道你亲爱的老爸，昨天晚上就被放出来了。你没回家是正确的选择，他已经知道是你报的警了”
“他知道我报的警又怎么样？张磊这间屋子没人能找得到”苏冰默端起桌子上放着的蜂蜜水，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口。
“怪不得张磊非要在这里住，该说不说那个房租和这个环境对比起来，确实挺有性价比的”
“咱们这条胡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的人太烂了，何况又是北京城的郊区，有几个人会想在这里租房呀？”
“所以我说，张磊是个傻子。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他自私一点，自私到和这个小胡同的人没有任何区别，毕竟利己主义永远不会让自己吃亏”
安哲又往苏冰默的身边凑了凑：“你和哥哥说句实话，你到底跟张磊怎么回事儿？别拿你那个所谓的兄弟情再糊弄我，不相信一个兄弟能让你……搭上这么多”
“我要是真喜欢他，你又不乐意了。何况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现在走了……挺好的”
如果可以的话，苏冰默这辈子都不想和张云雷见第二面。
安哲又挪回了刚刚的位置，给自己点了根烟。看着苏冰默，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沉默到苏冰默也给自己点了根烟时，安哲才提醒了一句：“你们两个人之间不管是爱情，也好还是兄弟情也罢，我希望你可以做到你说的，做个利己主义。张磊以后发生任何事情，都和你没关系了。你也不需要圣母到，为了他你把这条命也搭上”
“你啰嗦不啰嗦啊？”苏冰默没忍住的白了安哲一眼。
一直到安哲出去买菜，苏冰默才开始重新审视那件事情。如果按安哲所说，她爸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就被放出来了，那么也真的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和上一世一样，警察找不到任何关于她妈妈的线索，再加上苏文雄是个无赖又不怕死，还真没办法让警察从他的嘴里敲开。第二种情况就是，苏文雄跟自己妈妈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想法在苏冰默的脑子里刚冒出来，苏冰默就立马否认这个想法。毕竟，他是亲眼看到苏文雄杀了自己妈妈。
可是死亡证明上又写着，意外死亡（不含任何人为因素）。
两个想法在苏冰默的脑海中不断充斥着，慢慢的，她感觉她自己的脑子快炸了。心也开始莫名的慌了起来，自己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急促，直到自己浑身发抖着，瘫在沙发上。
苏冰默的思绪，被那股熟悉的烟草味慢慢牵动。心里的所有不安与恐惧，也被驱散。苏冰默的意识，也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吃过饭之后，苏冰默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告诉了安哲。包括她今天下午要回到自己家去，再找一下证据。
安哲听到之后立马拒绝了苏冰默，并且将其中的利弊分析的清楚。可苏冰默不听，反而和安哲说，她要跟苏文雄对质。
当意识到自己无法拦住这个妹妹时，安哲便放弃了阻拦的念头，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离去，而他则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果然不出所料，苏冰默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就被苏文雄猛地推倒在地。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如暴风骤雨般落在她的身上，伴随着苏文雄嘴里一句接一句不堪入耳的咒骂。
那股恐惧像瘟疫一样，再次在苏冰默的心头蔓延开来，她完全不顾可能会导致身体出现躯体化反应的后果，拼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了苏文雄一脚。
然而，这一脚换来的并不是苏文雄的收敛，而是更加凶狠的殴打和责骂。
苏冰默再也无法忍受，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对着苏文雄嘶声怒吼：“苏文雄，你现在跟禽兽有什么区别？不，你从来就是个人渣，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你只会打我和我妈妈，你只知道我不是个男孩子就赔钱！但我告诉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是男孩子吗？因为你们老苏家就活该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这种话也是你能跟我说的？”苏文雄怒不可遏地吼道，他的声音在这间破烂不堪的屋子里回荡，仿佛要冲破这寂静的夜空。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苏冰默，那猩红的眼眸里燃烧着怒火，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从小到大，老子对你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可你现在呢？成天和那个外来的黄毛小子混在一起，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你怎么什么都信他的？”苏文雄的质问如连珠炮一般，不给苏冰默丝毫喘息的机会。
“你在外面干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当作没看见，毕竟你还是个孩子。可你现在竟然敢告你亲爹，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苏文雄越说越激动，他的手不自觉地掐住了苏冰默的脖子，用力地挤压着。
苏冰默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她的脸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双眼也开始翻白。然而，苏文雄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危险，他的手依然紧紧地掐着苏冰默的脖子，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就在苏冰默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一声警笛突然划破了宁静的胡同。迅速将苏文雄扯开，解救了苏冰默。安哲见状，急忙跑到苏冰默身边，他满脸焦急地看着苏冰默，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苏冰默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她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对安哲说：“他……他自己说的……我妈妈……是被他……掐死的……告诉警察……好不好……我妈妈……是被他……掐死的……”
“警察听到了，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我们先去医院，其他的事情有警察叔叔”安哲不断安抚着苏冰默。
尽管张云雷并不是很想去，姐姐和姐夫给他办的接风宴。但碍于爸妈，张云雷还是去了玫瑰园。
有些师弟是他没有见过的，也有一些师弟……张云雷并不知道要和他们怎么聊天。自己也只能坐在姐姐身边，姐姐问他什么他也就回答的什么。
一直到这个尴尬的饭局结束，郭麒麟和烧饼凑到张云雷的身边，明明想问一句，他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却看着张云雷躲闪的眼神，开不了口。
郭麒麟和烧饼对视了一眼之后，烧饼将一把柠檬糖塞到了张云雷的手里：“师哥，我和大林呢，一直在等你回来”
张云雷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回来有什么用啊……”
“怎么没用了，最起码你现在回来了，不是嘛？”
话是这么说的，张云雷也有上一世的记忆。可是同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第二次，那种刚回到德云社的落差感，以及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足以让他说相声，张云雷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接烧饼的话。
“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郭麒麟的手搭到张云雷的肩上，努力的想安抚他现在的情绪。
“或许吧”张云雷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个笑。
其实除了郭麒麟和烧饼，很多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也都想问张云雷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可看着张云雷紧迫的眼神，也没有问出口。
晚宴结束之后，王惠安抚着他：“明天呢，我带着你去看医生，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姐姐，我不需要心理医生”
“心理疾病肯定要去看心理医生呀，知道你要强，但是有病不治，真的不好。”
“姐姐，我也不知道要跟你怎么说。就是我的病现在看医生根本没办法治好，我知道我自己的病因是什么，医院的那些激素对我不管用”
“就算不管用也要试试，不是吗？而且心理疾病是很严重的，甚至大于所有肉眼可见的疾病”
张云雷也知道自己跟自己姐姐说这件事情说不下什么，听着姐姐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妥协的态度，张云雷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就算这个医生不管用，北京城那么多医院，那么多权威的医生，总有一个会对你的病管用的”
“或许吧”
本来今天晚上，郭德纲也想趁机和张云雷聊一下未来的打算。看着这个孩子现在这个样子，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只是临走的时候，问张云雷的妈妈：“要不就让这孩子在这儿住下吧，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或许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张云雷妈妈看了一眼张云雷，本想询问张云雷的意见，却又被王惠打岔着：“这里人多，对他治疗挺有帮助的，而且我带她去看医生也方便”
都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子了，张云雷又一次的妥协：“妈妈，我住这里吧”
“行，那就住这里吧”
那天晚上，张云雷一直坐在玫瑰园的院子里面看星星。他想抽烟，缺唉于这个点儿，还有师兄弟在院子里练功，还是将摸到手里的烟盒放回了兜里。
日期重合了，地点也重合了，就连这个时间点儿月亮的位置也重合了。明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张云雷还是有点儿不甘。
“怎么了？刚刚在里面我就想问，你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听师娘说的那个病，没事儿吧？”
听着声音，张云雷回过头去看向孟鹤堂，无奈的回答了一句：“我能发生什么事情啊？我就是有点儿不甘，为什么明明已经知道结局，我却还是无力改变呢”
“这得看一个人的命，有些事情命里面该有，有些事情命里面没有，咱也不能强求，是不是？”孟鹤堂一边安慰着，一边将张云雷刚刚没有拿出来的烟喂到他的嘴里，帮他点上：“就比如说你也没想到，有一天你也学会了抽烟，开始变得像我们小时候讨厌的那些大人们一样”
“我要是真的能成为那些无聊的大人，也行啊”
张云雷吐出烟圈的同时，也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