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了。”
我爸妈互相看了一眼，都笑着摇摇头。他们眼神里有点迷糊，像在看一场跟自己有关却又想不起来的戏。
周婆婆这时开口了：“诶，你别说，好像真有这么回事。我记得那时候我们是在学校里一起吃的饭，就在泡小。你们当时都还是小娃娃呢。”
廖婆婆皱了皱眉：“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俩那时候不在，”周婆婆解释道，话说一半顿了一下，“是蓉蓉和小——来成都进修时一起玩的。小霞姐当时也在。”
外婆一边听一边点头，伸手指了指我爸：“你爸妈当时也在。绣绣做了一桌子的兔子，可把我们给惊着了。”
杨小霞奶奶立刻接话：“这个我也记得！那时候我们每家都带了一两个菜，就在学校里凑成一桌。”
何榛榛马上扭头看她奶奶，语气夸张：“哇塞，奶奶，你们那个年代就这么时髦了？现在流行的‘potluck派对，你们早就玩过了？”
“什么……派？”长辈们全都愣了一下，互相看看，像被这个新词给弄懵了。
舒意赶紧解释：“就是聚餐时每人自带一个菜。我们这几年才开始流行，没想到爷爷奶奶你们才是潮流先锋。”
话音刚落，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些。
我赶紧跳出来打圆场：“这说明时尚是个圈嘛，你们这叫领先潮流几十年。
何叔叔忍不住插话：“我说呢，怎么当初开家长会见到季兄时觉得特别亲切，原来我们小时候就见过面。”
我爸也笑了，说：“这都是缘分啊——”他故意拉长声音，然后来了个大转弯，“虽然我完全不记得了。”
大家被他这后半句逗得哈哈大笑。
我趁机拉着何榛榛站起来去确认菜单，舒展和舒意也跟了过来。
我们四个很快点好了菜。回到座位上时，发现大家已经各自聊开了。
杨奶奶、何爷爷和外公外婆聊得特别投机，笑声不断，还时不时碰个杯。桌上开始摆上热腾腾的菜，香味混着谈笑声，整个包间热闹得像过年。
菜上得差不多了，外婆感慨道：“早知道我们几家人是这么个关系，真该早点把大家都叫上，多聚聚。”
何小松爷爷点头附和：“是啊，之前都不知道嘛。”
我下意识接了一句：“是啊，这么多年，错过了多少次聚会。不然的话，估计咱们的聚会都得开到50.0版本了。”
话刚说完，我就感觉舒展在桌下轻轻拉住了我的手。
我心里一沉——完了。
“聚会几点0”这种说法，是何小棠会说的，不是我季小水该知道的。作为季小水，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以前有这种传统。
可我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有些话早就成了本能反应。
果然，外婆、廖婆婆、周婆婆和杨奶奶全都齐刷刷地看向我，眼神复杂。
我假装不明白她们为什么看我，含糊地说：“怎么了？你们不会真背着我们偷偷聚会吧？”
何榛榛立刻帮腔：“就是！你们为老不尊，有派对都不叫我们，还把不把我们当孙女了？”
幸好她这话活跃了气氛。
何叔叔在一旁假装严肃：“没大没小的，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何小松爷爷笑着摇摇头：“我们哪有时间聚会啊。要是早知道是一家人，也不至于到今天才相认。”
接着，他看向我，小声和杨奶奶嘀咕了一句：“真像啊……”被杨奶奶用胳膊肘打了一下，让人闭嘴。
我听到了，但假装没听见，继续低头夹菜。
“听到了吗？”坐在另一边的何榛榛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我爷爷说的估计是你像我堂姑奶奶。”
我心里一惊，瞪大眼睛看她。
何榛榛继续说：“听说她年轻的时候意外去世了。两家人关系一直很好。我爷爷总提起她，说我这位姑奶奶聪明活泼，鬼点子特别多。哎，可惜走得太早。他老说我性格像她，我看你估计也挺像的。”
我麻木地点点头，心里一阵发酸。
她的堂姑奶奶，就是何小棠——那也是我。
手在桌下又被握住了。我转头看向另一侧，是舒展。他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理解我现在的感受，所以紧紧握着我的手。
“啧啧啧，”何榛榛眼尖看见了，“真是难舍难分啊，吃个饭都要手拉手。”
她声音不小，圆桌上的人都听见了，纷纷看了过来。
我和舒展赶紧在桌下松开手，假装没事人一样继续吃饭。
我还强作镇定地招呼大家：“别光看我们啊，快吃菜。”
结果一紧张，我呛到了。
舒展手忙脚乱地帮我拍背，递纸巾。我赶紧接过纸巾，感觉额头都在发烫。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哎，还真是年轻人啊……”
我抬眼看去，是杨小霞。她笑着摇摇头，看看我和舒展，眼神里带着几分调侃和宽容。
何榛榛趁机起哄：“哎呀，你们俩吃个饭都能演一出戏，我笑得肚子疼。”
我强装镇定，夹了一筷子青菜，故作认真地说：“你吃你的吧，别老盯着我们。实在羡慕，跟你的亲亲老公恩爱去。”
这下子轮到她不说话了，我在旁边嗤笑：“表面装淡定，心里肯定慌得很。”
“谁怕谁啊？”榛榛和她爸爸一样好强，立马把她老公拽了过来。动作突然，他正在啃排骨呢，骨头都掉了，还碰倒了桌上的红酒。两口子又手忙脚乱地擦。
这一系列的动作过于抽象和幽默了，我笑不过来。
既然如此，舒展也不避嫌了，再次轻轻握住我的手。
舒意摇头叹气：“哥，你能不能别老盯着她看了，这饭都吃出狗粮味了。”
“你看不下去，你也给我找个弟妹去。”舒展一点也不惯着自己的弟弟，直接说。
“去就去！”
我们这一来一往，把全桌人都逗笑了，饭桌气氛又轻松起来。
外婆笑着叮嘱：“你们几个孩子，别光顾着斗嘴，快多吃点菜，凉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