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尔胸腔里烧着团火,坐立难安。
罗得前几日还说索多玛诡异,如今彻底断了音讯,他怎能不急。
唯一的念头:摸清城的猫腻,找到罗得。
翻出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将肉桂、孜然装进粗布袋,阿扎尔扮成货郎,慢悠悠往城门挪。
未及城门,两道黑铁塔似的身影撞入眼帘。
是索多玛守卫,盔甲亮得晃眼,胸口却刻着歪扭的“享乐即神圣”,格外膈应人。
“卖货的!想进城?”守卫粗声喊,唾沫星子乱飞。
“蘸门柱黑末子抹脑门!别磨蹭!”另一个呵斥,手按刀柄。
阿扎尔嘀咕这黑末子像灶膛灰,却只能照做。
指尖蘸取,末子泛暗紫,抹在眉心又凉又麻,还带着烧木头的腥气,浑身发毛。
刚踏入城门,不适感席卷全身。
街上的人或眼神发直如丢魂,或挂着贪婪的笑盯别人东西。
膝盖高的灰黑雾飘在空气里,吸一口呛得喉咙发紧。
街边酒铺传怪笑,“享乐居”的招牌摇摇欲坠。
穿绸缎的胖子攥着蜜饯,直勾勾盯着姑娘,口水淌到嘴角。
几个小孩把黑末子往嘴里塞,大人只顾抢果子,不管孩子死活。
阿扎尔低下头,吆喝:“肉桂孜然,炖肉香十里哟!”
眼睛却瞟向城中心——最大的神庙是红砖墙,门口有石狮子。
没吆喝几声,一个老婆子凑上来问价。
阿扎尔故意喊高价扯闲话,目光始终没离开神庙,盘算着如何靠近。
老婆子骂着“太贵”离去,阿扎尔拎起香料袋,贴墙根往神庙挪。
离得越近,怪声越清晰。
女人浪笑、男人嘶吼,混着破笛子的刺耳曲调,让人起鸡皮疙瘩。
神庙红砖墙斑驳,刻着蜘蛛般的诡异花纹。
门口石狮子眼睛漆黑,像涂了黑末子,直勾勾吓人。
阿扎尔猫着腰溜进神庙,脚下石子硌得生疼,不敢出声。
躲在粗柱子后,蛛网粘脸也没擦,从缝隙偷偷往外看。
这一看,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大堂里正在祭祀,黑袍祭司绣着黑蜘蛛,蒙脸露红眼睛,端黑盘往信徒头顶撒黑末子。
黑末子一沾身,信徒立刻癫狂。
光膀子汉子互相扯头发,打得头破血流;女人撕烂衣裳,喊着“神圣享乐”。
哪里是祭祀,分明是群魔乱舞!
大堂中央,半人高的黑石头神像无五官,长着十几只手。
有的攥着装红水的酒杯,有的扯着带铃铛的锁链,一动就“叮铃”作响,人心发颤。
更邪乎的是,神像眼眶淌黑末子,滴进石槽,顺着怪符号流淌,像淌血。
阿扎尔这才知,黑末子名叫暗影砂。
他心跳如鼓,暗忖祭祀邪门,密室定藏更大猫腻。
贴墙根往庙后挪,很快看见刻着蜘蛛纹的石门,旁有凸起的机关疙瘩。
按了下疙瘩,石门“咔嗒”打开。
霉味混着黑烟扑面而来,呛得阿扎尔咳嗽。
密室里点着黑蜡烛,火苗忽明忽暗,兽皮影子在墙上晃动,沾着暗红印子。
几个木箱子摆在中央,有的露着碎骨头,还有空黑瓶,像是装暗影砂的。
阿扎尔翻遍箱子,手指蹭破皮,终于在最里面摸出一卷硬邦邦的皮革记录。
凑到蜡烛旁看,炭笔字模糊,内容却让他心沉到底。
暗影砂竟是用“自愿献祭者的欲望精华”炼制,需在月圆夜让献祭者笑着断气才“纯净”。
索多玛贵族每月办“共享盛宴”,引诱贪图享乐者,实则提取欲望精华。
“这索多玛,就是个吃人的窝!”阿扎尔心里咯噔,皮革差点掉落。
往下看,更震惊的事出现——罗得身边的谋士巴鲁,是暗影砂祭司的学徒!
巴鲁腰间的绿玉佩,是暗影砂混玉石做的追踪器,专门监视罗得一家。
阿扎尔想起前几日见巴鲁,玉佩透着寒气,如今想来后背发凉。
石台上摆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绿玉佩,他忍不住碰了碰。
几道黑触须从玉佩射出,像毒蛇般缠向他的胳膊!
阿扎尔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掏出星砂瓶。
星砂瓶一出,立刻发出耀眼白光。
黑触须碰白光“滋滋”作响,转瞬化成黑烟消散。
“差点栽在这儿!”阿扎尔拍着胸口喘气。
把皮革记录叠好揣进怀,转身想走。
刚到石门口,“噔噔”的皮靴声越来越近——有人来了!
阿扎尔心里一紧,钻到盖黑布的大木箱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脚步声停在门口,几个穿黑袍的高个子走进来,手里握刀,刀鞘碰石头“哐当”响。
“刚才是不是有光?”一个黑影粗声问。
“别废话,赶紧找!祭司说密室的东西不能丢!”另一个说着翻箱倒柜。
东西被倒得乱七八糟,碎骨头撒了一地。
阿扎尔从箱子缝瞅着黑影的靴底,心里不停祈祷。
黑影翻了半天没找到,一个人踹了踹箱子:“妈的,看错了?走,去别处找!”
几人转身离去。
等脚步声远去,阿扎尔才钻出来,双腿早已蹲麻。
揉了揉腿,轻手轻脚走出密室,关上石门。
出了神庙,阿扎尔贴墙根往城门跑,遇巡逻守卫就躲柱子后。
有守卫瞅他,他立刻假装整理香料袋,念叨着“新鲜香料”,守卫挥挥手放行。
到了城门,两个守卫还在检查进城的人。
阿扎尔把香料袋递过去,守卫闻了闻挥手,他赶紧挤出城门。
出了城,阿扎尔撒腿往营地跑,后背被汗水浸湿,怀里的皮革硌得胸口生疼,却不敢停歇。
他得赶紧告诉亚伯拉罕。
回到营地,天刚擦黑,篝火未灭。
亚伯拉罕坐在帐篷门口看羊皮卷,眉头紧锁。
“亚……亚伯拉罕……索多玛……出事了……”阿扎尔气喘吁吁。
亚伯拉罕扶住他,递过一碗水:“别急,喝口水慢慢说。”
阿扎尔一饮而尽,掏出皮革记录,把索多玛的见闻一五一十道出——暗影砂、怪人、邪门祭祀、巴鲁的阴谋,还有黑触须的险情。
亚伯拉罕越听脸色越沉,捏着皮革的指节泛白。
“索多玛果然邪乎,罗得陷在里面凶多吉少!”他重重叹气。
“巴鲁在他身边,他毫无防备。”
阿扎尔急得搓手:“赶紧去救他啊!晚了就遭了!”
亚伯拉罕摸了摸胡子:“此事需从长计议,暗影砂背后定有更大阴谋,贸然进去会搭进去自己。”
他抬头看了看刚升起的月亮,月光朦胧带凉。
“今晚先歇着,明天召集大伙商量,想个万全之策。”
阿扎尔点点头,心里依旧没底。
摸了摸怀里的星砂瓶,想起神像和疯癫信徒,忍不住打寒颤。
索多玛的暗影秘密,才揭开一角。
后面,还不知有什么更吓人的事等着。
营地旁的狗叫了两声,应和着他的不安。
夜风吹得帐篷“哗啦”响,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心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