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清脆的击掌声在电影院响起,太宰治拍了拍手,成功将众人的目光从三位的交锋中吸引过来。
“各位,提醒一下——”
他拖长了语调,鸢色的眼睛扫过五条悟和魏尔伦:“我们现在可是身处这个的空间里,完全没办法自由行动,所以,那些激动人心的对战宣言,暂时也只能停留在口头阶段哦~”
他耸了耸肩,做出一个“真遗憾”的手势:“还是先继续看我们眼前这部……嗯,精彩纷呈的影片吧。”
“嘛——”
五条悟眨了眨他那双璀璨的苍蓝色六眼,从与魏尔伦无声的对视中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挂起轻松随性的笑容。
他单手撑着脸,身体微微侧向兰波的方向,仿佛刚才那瞬间的锋芒只是错觉,语气里带着点撒娇般的抱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被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就算想试试也无从下手呀。”
“确实如此。”
兰波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缓缓张开五指又握紧,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他抬起眼,对五条悟笑了笑,坦然承认:“在这个空间里,不仅仅是行动受限,连异能力也完全感觉不到,被彻底抑制了。想要活动一下,目前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遗憾。
“我无所谓。”
魏尔伦收敛了投向五条悟的视线,重新将目光落回前方的屏幕,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余光不易察觉地扫过了前排那个橘发青年。
【“你以后还会陪着我吗?”
冷泉忧木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放在身侧的手轻轻地向旁边挪动了一点,小拇指试探性地地搭在了他的小指上。
她的体温透过那一点微小的接触面传来,依旧是温热的,甚至比因为紧张和寒意而有些发凉的兰堂的手指,温度要更高一些。
兰波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
生气吗?
似乎应该生气。
被欺骗,被隐瞒,即使对方是个孩子,即使后来给予了诸多自由,但那最初的谎言,依旧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肉里。
可是,若真的生气,又显得自己太过矫情。
毕竟,她给了他安稳的住所,精致可口的一日三餐,舒适无忧的生活环境,以及远超普通保镖的优渥薪水。
在他一片空白无所依凭的时候,是她提供了这片栖身之地。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这样轻易地揭过,胸口又闷闷的,像被一块湿冷的石头堵着,沉甸甸地往下坠,闷得他有些心慌,几乎透不过气。
他那些从未被清晰忆起、却总在深夜萦绕的破碎梦境,那些毫无来由、突然惊醒后心悸的瞬间……最初的源头或许就藏在这本手记里 。
他从接过那本手记,紧紧捏在手里。
仿佛要透过实物,抓住一些虚无缥缈的属于过去的实感。
冷泉忧木静静地看着他收紧的手指,红瞳中倒映着他略显苍白的侧脸,轻声问道:“这本手记,你不看吗?”
“……我明天再看。”
兰波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过了一会,他说:“您早点回去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我不能在这里睡吗?”】
[太好了!兰波不愧是成熟的成年人!]
[不对呀……感觉气氛还是好僵,怎么感觉两个人心分开了呢?]
[不要啊!爸爸妈妈,你们不要离开呀]
“信息量太大了,冲击太强,感到混乱和想要暂时逃避是人之常情。” 兰波看着屏幕上那个强作镇定、却难掩内心波澜的自己,轻声说道。
伏黑惠沉默了一下,说:“能理解。突然被告知你被骗了,然后紧接着又被塞过来可能颠覆自我认知的过去,任何人都会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缓冲。”
家入硝子微微叹了口气,叼着的烟晃了晃:“我两方都可以理解。兰波需要独处消化,冷泉忧木……她大概想用留下这种方式来确认什么。”
【“这样不合适,您已经15岁了,不是小孩子,也不应该和成年男性睡在同一个房间,如果您喜欢这里,就在这里睡吧,我去客厅凑合一下。 ”
他说着,手臂微微用力,撑着床沿,想要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他身体前倾的下一秒,一股轻微的阻力从他身后传来。
冷泉忧木拽住了他大衣的后摆。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各种念头和情绪翻涌,让他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该作何反应。
他停在半起身的姿势,感觉到身后的人只是沉默地拽着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感到一丝异样,缓缓转过头——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
冷泉忧木哭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地从她那双总是缺乏情绪波动的眼睛中滚落,顺着脸颊滑下,在下巴处汇聚,然后滴落,洇湿了她鹅黄色睡衣的前襟。
但是她像是没有意识到一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依旧紧紧拉住他的衣摆。
“你生气了吗?是因为我欺骗了你吗?”
那个孩子流着泪问他。】
[哭……哭了?!真的哭了?!]
[救命啊!为什么哭了呀!不要哭啊宝宝!]
[居然是面无表情地流眼泪,好像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哭一样]
一瞬间,兰波瞳孔也微微收缩了一下。
居然……哭了。
“应该好好说才对,冷暴力是不可取的。”伊地知洁高推了推眼镜,下意识的说道。
“居然……真的会哭啊。”
五条悟也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上面无表情却在流泪的冷泉忧木,感到一阵不可思议,“所以她居然也会用这种方式示弱吗?”
“我能理解兰波,我看到她哭,我也感觉心慌慌的。”
小林多喜二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眉头微蹙,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语气复杂。
总的来说,有一种会被算计的感觉,又有一种“我真是畜生,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哭”的罪恶感。
“她和太宰互相用言语厮杀、来回试探底线的时候,没有流过一滴眼泪;面对涩泽龙彦那种级别的敌人、生死搏杀时,也没有丝毫惧色。现在……居然会因为担心对方离开、生气,而落泪吗?”
松田阵平感到难以置信,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冷泉忧木的一部分认知。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有点闷,有点慌。
忧酱……在哭啊。
她不应该哭……
她应该面无表情地算计别人,或者狡猾地运用自己的能力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
所以是示弱啊。
太宰治看着屏幕上那张流着泪却无表情的脸。
很高明的抉择,在这一刻的示弱,这珍贵罕见的眼泪,将会像最坚韧的丝线,彻底缠住那个本就心软的男人,将他牢牢留在身边。
【一瞬间,无所适从的恐慌攫住了他。
这个孩子哪怕在12岁那年生病的时候整整卧床了半年,都没有流过一次眼泪。
他一直以为她是不会哭的,她那张脸上永远是面无表情,或者是突然出现奇怪笑容。
现在这个孩子看着太可怜了,像是完全无法理解被抛弃的小猫一样。
可怜,可爱,惹人怜爱……
他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泛起酸涩的疼。
他清楚知道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实际上就是一种冷暴力,他在将这个孩子往最艰难的感情里面推过去。
最初相遇的时候,冷泉忧木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一个七岁的孩子,懂什么呢?她只是用自己的方法救他而已。
哪怕她不是普通孩子。
哪怕她很聪明,实际上有更好的方法。
但是看到她的眼泪,兰波还是在这一刻彻底说服了自己。】
[换作是我,在她流泪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举手投降,什么都答应了]
[亲亲宝宝,不哭了不哭了!(手忙脚乱)]
[所以忧酱很狡猾呀]
是啊,流着泪、狡猾的大小姐。
兰波看着屏幕上那个流泪的少女,心中轻声叹息。
他明白这是在示弱,但他也同样感受到那泪水背后的不安。
而他就是……吃这一套。
本质上,他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在做谍报官的时候,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各种伪装和情感操控。
他能分辨出哪些是纯粹的算计,哪些混杂了真实。
而此刻冷泉忧木的眼泪两者皆有,但那其中的脆弱和依赖,对他而言是真实的,也是致命的。
这位可爱的、为他提供了避风港的大小姐,在此刻又用她的眼泪,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留下来的理由。
“就当是为了我”,她用她的眼泪向他诉说着。
——留下来吧,兰波。
【温热的、小小的身体钻进了他的怀里。
冷泉忧木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全贡献给了他身上的大衣。
肩膀处很快湿了一大片,但是她的手臂却依旧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我没有生气,只是过去的消息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需要一点时间冷静。好了,别哭了,都要哭成小花猫了。”
兰波抱着她,安抚着她。
“你别讨厌我,不要离开我。”
她把脸埋在他颈窝,低低出声。】
[我的心都要化了]
[真的好像小猫啊]
[受不了了,那一点点湿润的眼泪,感觉砸在了我的心上,我的心酸酸的]
她的示弱,击中了大多数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连一向理性冷静的坂口安吾,看着屏幕也愣了一下,钢笔在报告纸上停顿了片刻。
他沉默了几秒,镜片后的眼神复杂。
最终,他还是重新低下头,继续在报告纸上书写,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更新了关于冷泉忧木的观察:目标人物具备极强的情绪操控能力与感染力,善于利用自身的年龄、外貌及罕见的情感流露瓦解他人心理防线,危害性评估需考虑其情感影响力……
这是他的职责,冷静地记录和分析,上报给异能特务科。
他的理性告诉他,这个未成年的少女,其心智和手段,早已超出了法律能约束的范畴。
【兰波哪里见过这副架势啊?
这个孩子平时是那么坚强又傲慢,且唯我独尊,被惹不高兴了,只会想着如何加倍地折磨回去,哪有流出眼泪撒娇的时刻?
“不会的,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不会说谎。”
兰波像新手爸爸一样,抱着她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想要安抚着她的情绪】
[家庭主夫味真的好重]
[我不会撒谎]
[真的是……我妈当年哄我哭闹的妹妹时,也是这样抱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真的被完全迷惑住了呢,兰波先生。”
江户川乱步撑着脸,翠绿的眼睛看着屏幕,语气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看透了眼泪背后的复杂动机,但也看出了其中掺杂的真实情感,这种混合物往往最为有效。
【“可是现在的你没法替未来的你做决定,万一以后的你讨厌我了怎么办?”
冷泉忧木依旧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语气闷闷的问道。
兰波有些哭笑不得,他突然想起她刚才讲的那个关于她父亲冷泉溯的故事。
原来如此,她在诉说不安啊。
真心易变。
她曾经见过父母最真挚、最疯狂的爱意,那么为了向她证明,只能拿出同等的感情回馈。
“那我也给你一把枪。如果我恢复记忆后讨厌你了,你就给我一枪,我保证,绝不躲开。”
“不要,我不想你受伤,也不想你死。”
兰波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语气无奈且温柔:“那怎么办啊?怎么样你才会信任我一点呢?是需要在我身上装监控器?还是植入微型炸弹?”
“不要。”
冷泉忧木从他的颈窝处抬起头,伸出了小拇指。
“我们拉勾吧,约定好,你不能讨厌我。”
冷泉忧木眼眶还红红的,却固执的说出这样的话。】
[原来如此!之前铺垫老爹老妈小故事,就是为了在这里用上]
[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不对呀兰波!你怎么那么熟练呢?连“给枪”、“装监控”、“植入炸弹”这种选项都顺口就来?]
对啊,兰波先生,你怎么那么熟练啊?!
中岛敦在心中发出呐喊。
“之前讲父母的故事,就是为了铺垫现在她想听到的承诺。”
太宰治轻声说道,他看得很明白,从一开始引导话题到父母身上,就是为了此刻让她能够理所当然地提出对不变真心的渴求,并用获得保证。
“这家伙……未免太没有安全感了。”
松田阵平忍不住评论道,虽然用的是吐槽的语气,但眼神里也有一丝复杂:“明明自己拥有那么强大的能力,甚至能逆转时间,理论上拥有无数试错和挽回的机会,却依旧要用这种最孩子气的方式,来获取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
“哇,现在这个甜腻腻的会红着眼眶要拉勾的孩子,这真的是我们家小忧吗?”
五条悟夸张的叫出了声,毕竟跟以前反差太大了。
此刻的冷泉忧木就像一个最普通、缺乏安全感、害怕被抛弃的小孩子,流着泪,固执地想要一个永远不会改变的约定。
【“好。”
果然还是小孩子呢,兰波无可奈何。
哪怕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再强硬,再傲慢,在认可的朋友和家人面前依旧会用最质朴的小孩子一样的解决方式。
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郑重地勾住了,定下誓言。
“我发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兰波绝对不会讨厌冷泉忧木,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轻声说。】
[好耶!话说开了!心结解开了!]
[要永远在一起呢!约定好了!]
[呜呜呜,这种互相需要、互相守护的感觉太好了!永远都不要分开!]
【两人靠的很近,看着笔记本里的内容。
兰波看到了一个法国少年的人生轨迹。
少年意气,抛下一切成为法国的顶尖情报官,在任务中捡到了被称为“黑之12号”的实验体。
以及他怎么一点一滴地教导那个孩子成为真正的情报官。
关于保罗·魏尔伦的生平资料,以及最后,前往日本的任务记录……】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们最初来到日本并引发那场大爆炸,让她能一次性捡到两个人的原因]
[保罗·魏尔伦,你真的好美]
[没有人会不喜欢保罗·魏尔伦吧?]
[中原中也:我反对]
“所以,这就是一切的起点吗?他们因为某项任务来到日本,然后发生了意外,诞生了那场着名的荒霸吐爆炸事件——导致兰波失忆,魏尔伦或许也受到了影响,然后被当时的冷泉忧木发现并带回了家。”
诸伏景光梳理着屏幕信息,目光看向影像中那本记录着过去的笔记本。
降谷零则精准地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点,眉头微蹙:“也就是说,他们最初是……非法入境?或者说,是以间谍身份潜入日本?”
而中原中也,只是默默地、更用力地向下拽了拽帽檐,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知道,那场因为他诞生而引发了席卷整个擂钵街区域的惊天爆炸,其波及范围和破坏力远不止表面所见。
他的诞生与这两人的命运,以这样一种残酷而意外的方式交织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