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山说是山，其实是一片连绵的丘陵地带，被划成了自然保护区。植被茂密，空气清新，是城市人周末踏青的好去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林玄和王胖子到山脚的时候，感觉就不太对。
太安静了。
不是没有鸟叫虫鸣，而是那种“活气”少了。就像一幅色彩鲜艳的画，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阳光照在身上，也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王胖子搓了搓胳膊：“嘶……这地方，阴风阵阵的。老林，有料？”
林玄没说话，混沌星网已经如同无形的雷达般扫了出去。感知反馈迅速勾勒出这片区域的能量图谱——正常的自然灵气像是被掺了沙子的米，其中混杂着大量细微的、灰绿色的污染颗粒，正是苏云晚那份样本的同源气息。越往深处，这污染越浓。
“跟紧。”林玄迈步上山，方向明确，直奔污染浓度最高的区域。
王胖子赶紧跟上，手里还拿着个改造过的便携式环境监测仪，屏幕上数值乱跳，红灯频闪。“啧啧，这读数，爆表了啊！苏学霸没说错，这里果然是个毒窝！”
山路渐深，周围的景象开始出现异化。树木的叶片边缘泛起不自然的灰绿，有些枝干扭曲成怪异的角度。地上的苔藓颜色发暗，踩上去有种黏腻感。偶尔能看到一些小动物的尸体，干瘪，覆盖着一层灰绿色的菌丝状物质。
“这‘虚无’还真不挑食，连耗子都不放过。”王胖子皱着鼻子，小心避开一丛颜色特别诡异的蘑菇。
林玄的脚步突然停在一处山坳前。
这里看起来和周围没什么不同，杂草丛生，几块大石头随意散落。但在林玄的感知中，这里是一个“源点”。灰绿色的污染能量如同微弱的呼吸，从地底深处渗透出来，弥漫到空气中。
“就是这里。”林玄蹲下身，手指按在地面。星网之力如同细密的根须，向下探去。
地下的情况比他预想的复杂。不是一个简单的“裂缝”或“通道”，而是一个小型的、天然形成的灵气节点。但这个节点像是生了病的脏器，内部结构被灰绿色的污染网络占据、堵塞，正常灵气流转不畅，反而不断滋生出更多的污染能量。
“强行摧毁节点，会引起小范围的能量爆炸，加速污染扩散。像玛雅那样梳理净化？这里的污染与生命规则结合得更深，更顽固，需要的时间和精力呈几何级数增长。”
“有点棘手。”
就在林玄思索更优解决方案时，王胖子的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
“卧槽！有大家伙！”王胖子指着屏幕上一个快速放大的红点。
呼——
腥风扑面！旁边密林的阴影中，猛地扑出一道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只体型堪比小牛犊的野猪！但它全身皮毛脱落大半，裸露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绿色，布满扭曲增生的肉瘤，獠牙变成了恶心的骨白色，双眼赤红，散发着疯狂与死寂混合的气息！
它显然是被这里的污染深度侵蚀，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妈呀！”王胖子怪叫一声，连滚爬爬地躲到林玄身后。
异变野猪低吼着，刨动蹄子，带着一股恶风，如同一辆失控的坦克，朝着林玄猛冲过来！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林玄眼神一冷。
麻烦。
他并指，正准备一道剑意将这碍事的畜生解决。
突然——
“嗡嘛呢呗咪吽——”
一声低沉、恢宏、带着奇异安抚与镇压力量的梵唱，毫无征兆地在山坳中响起！
六个金光闪闪的梵文真言凭空出现，滴溜溜旋转着，形成一个淡金色的罩子，精准地落在那头异变野猪身上！
野猪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如同撞上一堵无形墙壁，发出痛苦的嚎叫。它身上的灰绿色污染能量与金色梵文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冒出阵阵黑烟。野猪疯狂挣扎，却一时无法突破那金色罩子。
林玄和王胖子同时转头。
只见山坳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前面一人，西装革履，金丝眼镜，面带温和笑容，正是陆明远。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黄色僧袍、手持念珠、头顶有九个戒疤的枯瘦老僧。老僧眼帘低垂，嘴唇微动，刚才那梵唱显然出自他口。
“林先生，王总，好巧。”陆明远推了推眼镜，笑容无可挑剔，“看来二位也发现了此地的异常。这头孽畜凶悍，我这位师叔恰好懂得一些降魔手段，便顺手为之，二位受惊了。”
王胖子心里骂了一句“装逼”，脸上却皮笑肉不笑：“陆总真是有心人，消息灵通啊，我们前脚到，你后脚就带着‘高僧’来保驾护航了？”
陆明远仿佛没听出王胖子话里的讽刺，目光转向林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林先生似乎对此地的污染源头很感兴趣？不知可有发现？实不相瞒，启明资本也关注这里很久了，正准备邀请几位大师，布设法阵，净化此地，也算是为市民做点贡献。”
他话说得漂亮，意思却很明确：这地方，我看上了，你们别碍事。
林玄没理会陆明远，他的目光落在那枯瘦老僧身上。这老僧气息内敛，但身上流转的力量，带着明显的西方教“渡化”韵味，而且修为不低。刚才那手梵唱镇魔，举重若轻，显示其对这种“虚无”污染并非毫无办法。
林玄懒得跟他们虚与委蛇，直接对王胖子道：“我们走。”
“走？”王胖子一愣，压低声音，“老林，这源头不处理了？就这么让给这伪君子？”
“处理方式不对，只会加剧问题。”林玄平静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王胖子虽然不明所以，但对林玄的判断无条件信任，立刻跟上，临走前还不忘对陆明远嘿嘿一笑：“陆总，您慢慢净化，我们就不打扰您和大师的雅兴了！”
陆明远看着林玄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看向那仍在金色罩子里挣扎的野猪，又看了看地面，眼神闪烁。
“师叔，能彻底净化这头孽畜吗？”他问老僧。
老僧缓缓摇头，声音沙哑：“此物已被死寂邪力彻底侵蚀本源，非普通妖魔。强行渡化，耗费甚巨，且易引动此地邪力反噬。镇压，已是极限。”
陆明远眉头微蹙。连师叔都感到棘手？那林玄刚才说“处理方式不对”……
他目光再次投向林玄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
下山路上，王胖子忍不住问：“老林，为啥走啊？咱们还怕他不成？”
“那个老僧用的‘渡化’之力，本质是强行扭转规则，归于‘空寂’。”林玄解释道，“对付普通妖魔有用，但对付这种与生命规则深度纠缠的‘虚无’污染，就像用汽油灭火。短时间内看似压制，实则会刺激污染发生更不可控的变异，甚至可能引爆那个脆弱的节点。”
王胖子恍然大悟：“卧槽！这么阴险？那陆明远是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他知道。”林玄语气肯定，“他想试探，也想借刀杀人。如果我们强行处理，无论成败，他都能获利。”
“妈的！真不是东西！”王胖子骂了一句，随即又担心起来，“那咱们就这么算了？苏学霸那边还等着呢！”
“谁说要算了？”林玄停下脚步，看向翠屏山的方向，眼神深邃，“他想从节点入手，我们就从别的地方下手。”
“别的地方？”
“这种活性污染，需要载体，需要能量源。切断它的传播路径，清除它已有的‘兵工厂’，比直接攻击它的‘指挥部’更有效。”林玄说道，“通知陈默，以‘异常生态灾害’和‘公共安全’名义，申请对翠屏山及周边区域进行暂时封锁和全面消杀。尤其是那些被严重污染的动植物。”
王胖子眼睛一亮：“高啊！老林！釜底抽薪！把它的手脚全砍了，看它还怎么扩散！而且这样一来，陆明远想在这里搞什么开发，也彻底没戏了！哈哈！”
他立刻掏出手机联系陈默。
林玄则再次将感知投向翠屏山深处。陆明远和那老僧还在山坳那里。
他手指微动，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标记”意味的星网之力，隔空附着在了那头被镇压的异变野猪身上。
想试探？
那就给你们留个“礼物”。
看看你们的“渡化”，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