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聚合体在蠕动。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被无形之手揉捏的、充满恶意的橡皮泥。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无声嘶吼，又迅速隐没。它散发出的“虚无”波动，如同心脏搏动，一涨一缩，牵引着周围整个灰色空间的规则都随之起伏。
这是林玄进入“米克特兰之影”后，遇到的最大一块“肿瘤”。
“星语者之泪”在他手中微微震颤，蓝光指向这个聚合体的核心。显然，这玩意儿是污染这片区域的关键节点之一，不切掉它，没法安心使用“钥匙”。
聚合体似乎也察觉到了林玄这个“异物”的威胁。它表面一阵翻涌，凝聚出十几条由纯粹灰雾构成的触手，带着湮灭一切的意蕴，如同标枪般攒射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直接撞向林玄的意识！那是无数亡魂被污染、被扭曲时产生的极致负面情绪——绝望、怨恨、疯狂！
物理与精神，双重打击。
林玄眼神一凝。
这聚合体比外面那些锁链难缠。它更“活”，更懂得利用环境，攻击也更具欺骗性。
面对精神冲击，林玄的意识如同磐石，混沌星网微微流转，便将那些负面情绪尽数吸纳、分解，转化为滋养星网的养料。这点精神污染，比起诛仙剑意自带的煞气，简直是清风拂面。
面对物理触手，林玄不退反进。
他没有用大范围的剑意横扫，那样会加剧规则动荡。他选择了最精细，也最耗神的方式。
并指，点出。
不是一道剑意，而是数十道！每一道都细若游丝，凝练到极致，精准地迎向每一条触手的尖端——那是能量最集中，也是结构最脆弱的“力点”！
“噗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的、如同针刺气球的声音响起。
那数十条狂暴的灰色触手，在距离林玄不到三米的地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即从尖端开始，寸寸碎裂、崩解，还原成最原始的灰色雾气！
聚合体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剧烈扭动，显然受创不轻。它试图吸收周围的灰雾修复自身。
但林玄不会给它机会。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瞬间拉近了与聚合体的距离。黑色斗篷在灰色的死寂世界中划出一道飘忽的轨迹。
他绕到了聚合体的侧面。
这里，灰色相对稀薄，能隐约看到内部有一个不断搏动的、由更深邃的黑暗构成的“核心”。那就是“星语者之泪”指引的目标，也是这聚合体污染力量的源泉。
林玄抬手，并指如剑，这一次，指尖凝聚的不再是细丝般的剑意，而是一点极致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暗”。
那不是黑暗，是极致的“锋锐”与“破灭”规则凝聚到一点的表象。诛仙剑意的一丝真髓。
“去！”
他轻轻一点。
那点“暗”无声无息地没入了聚合体内部，精准地命中了那个搏动的核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
“嗡……轰！！！”
聚合体如同被充气过度的气球，猛地向内一缩，随即轰然炸开！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规则的哀鸣。无数灰色的气流向四面八方爆散，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在一定范围内，无法肆意扩散。
爆炸中心，那个黑暗核心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小团精纯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死亡规则本源，以及一缕被剥离出来、试图逃窜的深灰色“虚无”源质。
林玄伸手一抓，混沌星网之力涌出，如同过滤器，将那缕深灰色源质牢牢禁锢、压缩，最终化为一颗不断扭曲的、米粒大小的灰色珠子，落入他手中。而那股死亡规则本源，则被他顺势引入星网，稍加炼化，补充之前的消耗。
整个战斗过程不过十几次呼吸的时间。
周围的灰色空间，似乎都清明了几分。那种令人窒息的粘稠污染感，明显减弱了。
“星语者之泪”的光芒也变得柔和了一些，指向更加清晰。
林玄掂量了一下手里那颗不断挣扎的灰色珠子。这玩意儿蕴含的“虚无”本质相当精纯，带回去或许能研究一下，或者……当个炸弹用？
他收起珠子，继续朝着核心区域前进。脚步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地面上的情况，则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吼！”
灰雾喷涌，那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扭曲轮廓终于钻出了泉眼！它像是一个臃肿的、没有皮肤的巨人，全身都由翻滚的灰雾和哀嚎的亡魂构成，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死亡与虚无混合的气息！
它刚一出现，就挥舞着由灰雾凝聚的巨大手臂，朝着离得最近的埃里克和比约恩砸去！
“为了阿斯加德！”埃里克狂吼一声，不退反进，维京战斧带着凛冽的冰霜旋风，悍然劈向那灰雾手臂！
“嘭！”
冰屑与灰雾四溅！埃里克被震得后退两步，虎口发麻，而那灰雾手臂也被劈散了大半，但更多的灰雾迅速补充上来。
比约恩举盾顶上前，盾牌上的古朴符文爆发出耀眼金光，形成一个护罩，将后续的灰雾冲击挡住，护罩剧烈摇晃。
另一边，罗德里戈的刺剑如同毒蛇吐信，每一次点刺都带起一溜圣洁的银火，灼烧着灰雾，发出“滋滋”的响声，逼得怪物另一条手臂无法靠近。伊莎贝拉则游走在侧翼，匕首挥动间，带起道道银色弧光，切割着怪物的“躯体”。
塞勒涅和她的队员也加入了战斗。银色的箭矢如同月光，精准地射向怪物身体上那些哀嚎面孔的眉心，每一箭都能让一个面孔暂时僵直、消散，削弱怪物的力量。持双刃的少年则如同猎豹，敏捷地躲避着攻击，时不时冲上前砍下几块灰雾。中年祭司的木杖顿地，散发出柔和的月光领域，一定程度上净化着周围的灰雾，并为队友提供增益。
樱的身影在灰雾中神出鬼没，苦无上附着着诡异的力量，每次攻击都能让一小片灰雾彻底湮灭，不再重生。
巫狰则是最刚猛的一个。他直接冲到了怪物正面，双拳如同重炮，气血之力沸腾，每一拳砸下，都能在怪物身上开出一个大洞，打得灰雾翻腾，哀嚎声都变得凄厉。但他也被反震得气血翻涌，身上沾染的灰雾不断侵蚀着他的气血，需要分心抵抗。
王胖子则躲在巫狰身后的“安全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铜锣？他一边“哐哐哐”地敲着，一边大喊：“各位国际友人顶住！输出拉满！治疗……哦没有治疗，那就注意走位！t扛住！胖爷我给你们精神上的支持！”
战斗激烈而混乱。
这灰雾怪物实力不弱，大概相当于一个较强的A级污染源，而且极其耐打，只要周围灰雾不散，它就能不断修复。加上那股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和死亡侵蚀，让在场的觉醒者们打得束手束脚。
埃里克狂猛，但缺乏有效净化手段。罗德里戈的圣光净化效果不错，但攻击力相对不足。塞勒涅的月光之力能削弱，却难以致命。樱的攻击诡异但范围小。巫狰力量最强，却最容易被污染侵蚀。
一时间，竟然形成了僵局。怪物无法突破众人的围攻，众人也难以迅速将其消灭，反而在不断消耗力量，抵御污染。
“这样下去不行！”卡米拉焦急地喊道，“它的力量源泉来自下面的通道！不切断联系，它几乎不死不灭！”
“那就切断它！”埃里克一斧子劈散一条触手，吼道，“谁下去？”
众人沉默。下面情况未知，危险程度可能更高，谁愿意去？
就在僵持之际——
突然！
那疯狂攻击的灰雾怪物，动作猛地一僵！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发出更加凄厉、却带着一丝……恐惧的嚎叫？
它身体表面的灰雾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那些哀嚎的面孔一个个变得模糊，然后如同泡影般破碎！
它那由灰雾凝聚的身体，从内部开始崩溃！仿佛被抽走了核心的能源！
“怎么回事？”罗德里戈敏锐地停手，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它的力量……在急速衰减！”塞勒涅也放下了银弓，眼中满是惊疑。
巫狰一拳将怪物小半边身子打散，发现这次灰雾没有再凝聚。
不过短短十几秒，刚才还凶焰滔天的灰雾怪物，就像被放了气的皮球，迅速缩小、变淡，最终“噗”的一声，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地枯萎的草木和淡淡的灰烬。
笼罩泉眼的灰色雾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直至消失。
泉眼恢复了平静，不再喷涌黑烟和灰雾，连那恼人的亡者低语都微弱到了几乎听不见的地步。
阳光重新透过林荫洒下，仿佛刚才的激战只是一场幻觉。
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结……结束了？”王胖子放下铜锣，眨巴着小眼睛。
“是下面。”罗德里戈看向恢复平静的泉眼，眼神深邃，“那位林顾问，成功了。”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他们一群人在地上打得灰头土脸，勉强僵持，结果人家在下面直接把怪物的“电源”给拔了？这效率……
埃里克收起战斧，喘着粗气，看着泉眼，嘟囔道：“下面的家伙……有点本事。”
塞勒涅沉默不语，但紧握银弓的手指微微放松，看向泉眼的目光少了几分高傲，多了几分凝重。
樱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棵树下，依旧沉默。
“哈哈哈！我就知道！老林出马，一个顶俩！”王胖子瞬间来了精神，腰板挺得笔直，仿佛刚才敲锣助威的是别人。他得意地扫视了一圈有些狼狈的“国际友人”们，清了清嗓子：
“咳咳，诸位，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东方玄学文化与异常现象研究及综合治理中心’的实力！在我们林顾问的英明领导下，地下的主要污染源已经被彻底清除！当然，也离不开各位国际友人的从旁协助和……嗯，吸引火力。”
他话锋一转，搓了搓手，脸上堆起生意人的笑容：“那么，按照我们之前签订的《临时协作协议》补充条款精神（他现编的），关于此次事件的后续处理权、研究成果独占权以及可能发现的任何物品的优先分配权，都归我方所有。各位没有异议吧？”
众人看着空荡荡的泉眼，又看看一脸“我很讲道理”的王胖子，一时无语。
这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