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台上那位一直安静站立、面容憨厚、身材却异常壮实的小沙弥,连忙应声上前一步。
他正是佛缘殿年轻一代的代表,慧能。
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剃着光溜溜的脑袋,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衣,脖子上挂着一串古朴的佛珠。
他身形魁梧,肌肉虬结,皮肤呈现一种强健的古铜色,一看便知是常年苦修外功所致。
然而,反差的是,他的面容却十分憨厚,圆脸大眼,眼神清澈纯净,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质朴。
周身气息沉稳厚重,佛光内蕴,修为赫然也达到了炼精化气后期,走的是刚猛一路的体修法门。
与玄玉的冰冷倨傲截然不同,慧能显得有些紧张和腼腆。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对着四方观礼的修士合十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佛礼,瓮声瓮气地说道:“阿弥陀佛,小僧慧能,拜见诸位前辈、道友。”
他这憨厚有礼的姿态,顿时让台下许多修士心生好感。
慧能直起身,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声音也洪亮了几分:“小僧修行的是本寺的《金刚伏魔神通》。
此神通乃佛门护法之道,炼就金刚不坏之身,伏魔卫道,护持正法。”
言罢,他低喝一声,周身猛然爆发出耀眼的金色佛光!
那佛光并非虚幻,而是凝如实质,在他体表形成一层厚实的金色光罩,如同给他披上了一件金刚铠甲!
光罩之上,隐隐有梵文流转,散发出坚不可摧、万邪不侵的磅礴气势。
同时,他本就魁梧的身躯似乎又膨胀了一圈,肌肉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金刚之道,在于‘护’与‘戒’!”
慧能的声音带着一股虔诚与坚定,“护者,护持佛法,护佑众生,以无畏心,行慈悲事;戒者,戒除贪嗔痴,持守清规,心若金刚,方能承载无上法力。
小僧以为,修行此道,当时时勤修戒定慧,熄灭心中三毒,方能发挥这金刚神力,降妖除魔,而非恃强凌弱。”
他阐述的理念,充满了佛家的慈悲与戒律精神,强调力量的应用在于守护与惩戒,根基在于心性的修持。
这番话语从他这憨厚的少年口中说出,格外令人信服。
只见他伸出右掌,掌心向上,一团精纯的金刚佛力缓缓凝聚,并非化作攻击形态,而是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色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散发出祥和、坚固的气息。
这一手佛力化形精妙至极,顿时引得台下一片喝彩。
“好精纯的佛门金刚力!”
“这小和尚心性纯良,根基扎实,将来必是佛门栋梁!”
“佛缘殿不愧是名门正派,弟子教化得真好!”
演示完根本功法,慧能眼神一凝,憨厚的脸上露出肃穆之色。
他反手取下一直背负在身后的那根乌沉沉的齐眉棍。
棍身非金非木,刻有佛门经文,显然不是凡品。
“接下来,请诸位前辈品鉴小僧一套‘伏魔棍法’!”
慧能声如洪钟,脚踏大地,身形稳如泰山,手中齐眉棍却在眨眼之间舞动开来!
霎时间,棍影重重,风声呼啸!
那棍法并非一味追求刚猛迅疾,而是大开大合,法度严谨,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降魔卫道的堂堂正气。
棍风过处,金光闪耀,仿佛有罗汉虚影隐现,梵唱隐隐,令人心神为之所夺!
一套棍法演练完毕,慧能收棍而立,气息悠长,面不红气不喘,向四方再次合十行礼:“献丑了。”
台下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慧能的表现,无论是功法、理念还是武艺,都堪称正大光明,令人心折。
赤焰真人抚须微笑,眼中满是赞赏。
他随即抽签:“考校慧能者——百草门,药婆婆!”
一位拄着虬龙木杖、衣着朴素、精神矍铄的老妪,含笑登台。
“阿弥陀佛,”
药婆婆对慧能合十还礼,声音沙哑却带着暖意,“小师父金刚之力纯正雄厚,棍法刚猛,更难得的是心怀慈悲,戒律精严,老身佩服。”
慧能连忙恭敬回礼:“婆婆过奖了,小僧浅薄,还请婆婆指点。”
药婆婆微微颔首,目光慈祥地看向慧能,缓缓道:“小师父根基深厚,老身观之,这金刚神通已然登堂入室。
然,刚不可久,猛易伤身。
小师父运功发力,刚猛无俦,一往无前,固然威风凛凛,然则……”
她顿了顿,手中虬龙木杖轻轻点地,发出“笃”的一声轻响,继续道:“然则,力道转换之间,尤重‘圆融’与‘回环’。
一味刚猛直进,若遇韧性极强之敌,或身法超绝之辈,久攻不下,则易力竭,甚或露出破绽。”
她见慧能露出认真思索的神色,便进一步解释道:“就如小师父方才那式‘金刚捣杵’,力发千钧,势不可挡。
然,发力之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瞬息,肩井、曲池二穴气血流转便有细微迟滞。
虽只一瞬,寻常人难以察觉,但若遇精通点穴打脉的高手,便可趁虚而入。”
说话间,药婆婆身影一晃,看似老迈,动作却快如鬼魅,瞬间靠近慧能。
她并未动用真力,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隔着寸许距离,虚点向慧能的肩井穴和肘部曲池穴。
指尖带着一股奇异的药香和柔劲,虽未触及身体,却让慧能明显感觉到那两个穴位附近的气血微微一滞,运转不畅!
慧能脸色微变,他确实感觉到,在刚才发力猛攻之后,这两个部位确实有瞬间的凝滞感,只是以往从未在意过!
药婆婆收指后退,和蔼笑道:“小师父不必惊慌,老身只是演示。
此非功法之弊,而是运劲发力之技巧可再精研。
若能在刚猛之中,融入一丝柔韧回环之意,使力道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而非断崖瀑布,一泻千里。
发力七分,留力三分,攻守兼备,方为长久之道。”
她这番点评,并非否定金刚神通的刚猛,而是从医道和人体气血运行的角度,指出了其发力技巧可优化之处,可谓眼光毒辣,见解独到。
慧能恍然大悟,憨厚的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深深一揖:“听婆婆一席话,胜读十年经!
小僧以往只知苦修力气,却未深思这发力运劲的细微之处!
多谢婆婆指点迷津!”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真诚无比。
药婆婆欣慰点头:“小师父悟性甚佳,一点即通。若能加以改进,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慧能连连称谢,态度恭敬。
两人的谦逊让台下掌声雷动,众人既为慧能的出色表现喝彩,也为药婆婆的精妙点评和仁心仁术所折服。与之前清虚观那场论法相比,高下立判。
赤焰真人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对药婆婆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场论法,无疑又将气氛拉回了正轨。
“第三组论法结束。第四组,流云阁弟子云裳,请上台!”
赤焰真人趁热打铁,宣布下一场开始。
那位身姿轻盈、白纱蒙面的流云阁女子,应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