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药材往回走时,夕阳正把凉州城染成蜜糖色。徐凤年路过城南那家“闻香楼”,见牌匾下挂着新做的桂花糕,油亮的糖霜上撒着金桂,忽然想起张老三的话。
“老板,来两盒桂花糕。”他指着最上层的盒子,“要刚出炉的。”
老板笑着用绵纸包好,递过来时说:“将军也爱吃这个?前阵子有个姓李的老大哥,天天来买,说他娘就好这口。”
徐凤年接过盒子时指尖碰着温热的纸,心里一动:“他娘的病,好多了?”
“好多啦!”老板往远处指了指,“今早还看见李大哥扶着老太太在街角晒太阳呢,老太太手里就攥着块桂花糕,笑得合不拢嘴。”
往回走的路上,晚风带着桂花香扑在脸上。刚到营门口,就见张老三背着个布包往这边跑,布包里露出个药罐的影子。
“将军!”他跑得脸红脖子粗,“我正想去找您——李大哥娘说,想请您今晚去家里吃碗粥,她说您送的药材特别管用!”
徐凤年把桂花糕往他怀里一塞:“这个带去给老太太,我就不去了,营里还有事。”他拍了拍张老三的肩膀,“替我问好,就说等她好利索了,我请她来营里看火器营试新炮。”
张老三眼睛一亮:“真的?那我一定传到!”说着拎着桂花糕就往街角跑,布包里的药罐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像串快乐的铃铛。
温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绿豆汤碗底:“又做好人好事呢?”他往徐凤年手里塞了个凉津津的梅子,“刚陈叔让我来喊你,说明天北莽那边派了使者,要在边境榷场谈判。”
“谈判?”徐凤年挑眉,把梅子扔进嘴里,酸甜味瞬间漫开,“怕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样。”
“管他耍什么,”温华抹了把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咱们的新炮刚校准完,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就算谈不拢,也得让他们知道,北凉军的炮口,可不是吃素的!”
晚风轻轻地吹拂着,带来了阵阵桂花的香气。这股香气仿佛是大自然的使者,穿越了校场,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身边。远处,篝火已经熊熊燃起,跳跃的火苗映照着士卒们的脸庞,他们围坐在一起,欢快地唱着歌。歌声悠扬,与酒香交织在一起,如同一股暖流,缓缓地流淌在空气中。
徐凤年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城墙垛口上飘扬的北凉旗。那面旗帜在晚风中猎猎作响,似乎在诉说着北凉的故事和荣耀。他的目光渐渐被那面旗帜所吸引,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在这一刻,徐凤年突然意识到,这世间最扎实的规矩,并非那些写在纸上的条文,而是那些真实存在于人们生活中的事物。就像老太太手中的桂花糕,那是一种温暖的味道,代表着家的温馨;又像士卒们肩上的枪,那是一种责任和担当,象征着对国家和人民的守护;更像每个人心中那点“要护着点什么”的热乎气,那是一种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事物的坚持。
这些看似平凡的事物,却构成了这个世界最坚实的基础。它们或许没有华丽的外表,也没有高深的理论,但它们却是人们生活中最真实、最可靠的存在。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们才能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方向,坚守自己的信念。
“走,”他往篝火那边扬了扬下巴,“去听听他们编了什么新歌,说不定能编进军鼓点里。”
温华笑着跟上,两人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像两把并在一起的剑,稳稳地插在凉州城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