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碎了。
不是云层，不是虚空，而是维系这方世界的天幕本身。
那道横贯苍穹的裂痕中，没有星辰，没有深渊，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混沌。
而在混沌深处，一只巨大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那只眼睛的瞳孔是不断旋转的灰银色，与王起觉醒的混沌之眼如出一辙，却庞大到足以覆盖整个天际。
当它完全睁开时，整个世界都为之寂静，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那是...什么？”慕容九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紫电剑在她手中嗡鸣，不是战意，而是本能的恐惧。
白素星眸中的光辉在那只巨眼的注视下黯然失色：“这不是寂灭意志...这是...更高层次的存在...”
王起仰望着那只巨眼，混沌的双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在那只巨眼的瞳孔深处，他看到了无数世界的生灭，看到了时间长河的流淌，看到了...自己。
是的，他在那只巨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是此刻的他，而是无数个不同时间线上的他。
有的他手持断界之刃站在世界之巅，有的他堕入黑暗毁灭万物，有的他与慕容九白素隐居山林，还有的他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默默死去。
每一个倒影都是一个可能的未来，每一个未来都在那只巨眼的注视下缓缓展开。
“虚空之瞳...”王起轻声吐出这个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名字。
就在这个名字出口的刹那，天空中的巨眼突然聚焦在他身上。
一道无形的波动跨越虚空，直接传入他的意识：
“终于...等到你了...”
这道意识中蕴含着无法形容的信息洪流，王起闷哼一声，混沌之眼剧烈波动，勉强消化着这股冲击。
慕容九和白素见状，同时出手。紫电剑化作惊天雷龙，白素星辉凝聚成银河，两道力量交织着轰向天空中的巨眼。
然而，足以摧毁山岳的攻击在接近巨眼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没用的。”王起艰难地开口，“它不在这个维度。”
他左眼的混沌突然旋转起来，断界之刃无声出鞘。
但这一次，他没有攻击，而是将刀尖指向自己的眉心。
“王起！”慕容九惊呼，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刀尖刺入眉心的刹那，王起的意识脱离肉体，化作一道混沌之光射向天空中的巨眼。
这是极其危险的举动，意识离体意味着放弃所有防御，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但王起别无选择。
在觉醒混沌之眼的瞬间，他就明白了——这只虚空之瞳是冲着他来的，只有他能够面对。
意识穿越天幕裂痕的瞬间，王起看到了真相。
天元界，赤血星，乃至他所知道的所有世界，都漂浮在一片无尽的虚空中。
而这片虚空，只是某个更大存在体内的一粒微尘。
虚空之瞳就是这个存在的眼睛之一。
在这个存在的视角中，世界的生灭如同细胞的新陈代谢，文明的兴衰如同心率的起伏。
而终末之眼，不过是这个存在投注在微尘世界中的一道目光。
这就是终末之眼的真正起源！
“明白了吗？”虚空之瞳的意识再次传来，“你们所谓的抗争，所谓的命运，在我眼中不过是...”
“一场戏？”王起的意识冷冷回应。
“不，一场实验。”虚空之瞳的答案出乎意料，“我在观察，当终末的种子落入不同的世界，会开出怎样的花。”
随着这道意识，王起看到了无数个被投入终末之眼的世界。
有的世界在终末中毁灭，有的世界在终末中新生，还有的世界...就像天元界这样，在终末与界定的平衡中苦苦挣扎。
“而你，”虚空之瞳聚焦在王起身上，“是第一个让终末之眼产生变异的存在。终末与界定，毁灭与创造，竟然在你身上达成了混沌的平衡。”
王起沉默片刻：“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操控？”
“操控？”虚空之瞳似乎感到好笑，“我为何要操控？观察就足够了。就像你们不会刻意操控自己体内的细胞如何分裂一样。”
这个比喻让王起感到一阵寒意。
在天元界众生看来惊天动地的大事，在这个存在眼中不过是细胞层面的变化。
“那你为何现在现身？”
“因为实验出现了意外。”虚空之瞳的意识突然变得严肃，“你的混沌之眼，超出了我的预期。”
“它不再仅仅是观察终末的工具，而是具备了...改变终末的能力。”
随着这道意识，王起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未来：他的混沌之眼完全觉醒时，不仅能看穿万物的终末，还能重新定义终末。
换句话说，他拥有了决定世界存亡的权能。
“这不是很好吗？”王起反问，“你不是在观察终末的多样性吗？”
“好？不，这很危险。”虚空之瞳的意识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情绪的东西，“观察者不应该介入观察对象。而你，正在成为既观察又介入的存在。”
天幕裂痕开始收缩，虚空之瞳在缓缓闭合。
“实验该结束了。在你完全觉醒之前，我必须...”
必须什么？虚空之瞳没有说完，但王起明白了它的意思。
清除意外变量。
就在虚空之瞳即将完全闭合的刹那，王起的意识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调动刚刚觉醒的混沌之力，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复制。
他复制了虚空之瞳看向这个世界的“目光”，将其封存在自己的混沌之眼中。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就像蚂蚁想要吞下大象的目光。
王起的意识几乎在瞬间就要崩溃，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左眼中那道来自终末深渊的黑暗突然活跃起来。
这黑暗与虚空之瞳的目光产生了某种共鸣，帮助他勉强完成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当王起的意识回归肉体时，天空中的裂痕已经消失，虚空之瞳也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他知道不是。
混沌之眼中，那道复制的“目光”正在缓慢融合。
当完全融合的那一刻，他将获得与虚空之瞳同等层次的视角。
“王起！”慕容九和白素急忙上前。
王起缓缓睁开眼睛，混沌之色已经褪去，重新变回灰银交融的模样。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我们该走了。”他没有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因为解释不清。
白素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王起的眼神，最终还是沉默了。
那种眼神她从未见过——不再是单纯的终末与界定，而是带着某种超然物外的...神性。
慕容九握紧紫电剑，雷光在她眼中闪烁：“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你身边。”
王起微微点头，破空星舟再次出现。
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即启程，而是望向西北方向。
在那里，他感应到了一股奇特的波动，与虚空之瞳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去那里。”他指向波动传来的方向。
星舟划破长空，向着西北疾驰。
三日后，一片浩瀚的沙漠出现在眼前。
这片沙漠与死亡沙海不同，沙粒呈现出诡异的银灰色，在月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而在沙漠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金字塔。
金字塔的材质与沙粒相同，表面刻满了从未见过的符文。
最令人震惊的是，在金字塔的顶端，悬浮着一颗巨大的水晶。
水晶中封印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与王起容貌相似的青年，双眼紧闭，眉心处有一个灰银交织的印记。
“这是...”白素星眸中满是震惊，“另一个终末之眼的继承者？”
王起左眼的终末之灰微微流转。
在水晶中的青年身上，他感应到了与虚空之瞳同源，却又更加古老的气息。
就在他准备上前查看时，水晶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
封印其中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双纯粹的银色眼眸。
“你终于来了...”青年的声音直接在三人的意识中响起，“比我预计的要晚一些。”
王起刀尖微抬：“你是谁？”
青年微微一笑，银色的眼眸中流转着智慧的光芒：“我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也是第一个选择自我封印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王起身上：“看来，你也看到了那个真相。”
王起沉默片刻：“虚空之瞳？”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竟然知道这个名字...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走得更远。”
他望向天空，银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那么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要将自己封印在这里。”
王起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在躲避它的目光？”
“不，我在研究它。”青年的答案出乎意料，“虚空之瞳虽然强大，但并非全知全能。”
“在这个金字塔的庇护下，我可以安全地观察它，研究它，寻找...对抗它的方法。”
对抗虚空之瞳？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连王起都感到震惊。
青年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银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觉得不可能？但你要知道，再强大的存在也有弱点。而虚空之瞳的弱点就是...”
他的话突然中断，银色的眼眸猛地睁大。
王起也同时感应到了——虚空之瞳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这个世界！
而且这一次，目光中带着明确的杀意。
青年脸色大变：“它发现我了！快走！”
但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金字塔开始剧烈震动，银灰色的沙粒如同有了生命般疯狂涌动。
天空再次裂开，虚空之瞳的巨眼重新出现，但这一次，它的瞳孔中不再是平静的观察，而是冰冷的杀机。
“意外变量，必须清除。”
随着这道意识，一道灰色的光柱从天空射下，直指金字塔顶端的水晶。
青年银眸中闪过一丝决然：“看来，是时候了。”
他看向王起，意识如洪流般涌来：“接受我的传承吧！这是我对抗虚空之瞳千年研究的全部成果！”
不等王起反应，水晶轰然破碎，青年的身影化作一道银光射入王起眉心。
庞大的信息瞬间涌入，王起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左眼的终末之灰与右眼的界定之银再次开始蜕变，但这一次，蜕变的方向与之前截然不同。
慕容九和白素想要上前，却被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
天空中，虚空之瞳的杀意更加浓郁。
第二道光柱正在凝聚，这一次的目标，直指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