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应酬之后,沈璧如跟黎润南道别,离开宴会厅,到了南港郊区的别墅。
南港是刘大为的发家地,他当年第一桶金是在这里赚到的。后来他在这投资了一个豪华别墅群,也给自己留了两套。
这几年别墅一直空着,只有保姆打理,刘家人偶尔过来度假。
沈璧如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一张背景是别墅内景的自拍照,连同定位信息。
配文:好久没来南港了,多住几天,一个人也惬意。
诱饵放出了,就等大鱼上钩。
—
胡运雷看到群消息的时候,自然看到了沈璧如单独发给他的消息。
“管好你的禾禾,我给你的食品加工厂投资500万。”
胡运雷眼睛放光。
在这个节骨眼,老头子一分不给,50万他都不嫌少。
而且这不就是一箭双雕吗!
一边可以跟美女打哈哈,一边还能拿到姐姐的投资。
这任务着实不错。
他快速回了一个狗子比爪的照片。
“保证完成任务。”
_
一辆黑色的奔驰SUV专车内,胡运雷坐在副驾,黎润南坐在后排右手边,张庭禾坐在后排左手边。
“启明控股这只独角兽盯着的人很多,精诚这次暴雷,是他们意料之外的。
他们操纵了那么多只次新股,没想到竟然因为定向增发诈骗被资本监管委员会盯上。”
张庭禾的语气相当轻松,看起来心情愉悦。
“不过,内部消息说他们的副总还是坚持等精诚,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处。”
她口中的启明控股,是精诚跟了两年的独角兽项目,所有的大问题都解决完了,一切都理通顺了,申报材料也都准备差不多了,因为精诚被调查,所以项目申报暂时停止。
润和成了启明的备选之一。
“我去,如姐的老公,不是精诚的大股东吗?”
胡运雷云里雾里地问了一句。
此时司机操着一口带着浓郁的南港方言的普通话问:“次新股是什么,是不是股票?”
张庭禾看了看旁边低头看手机的黎润南,没接话。
胡运雷模仿司机的口音回了一句:“对嘞,炒股吗?”
“股票哪能玩,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盆友,本来好好的,就因为玩这玩意跳楼了,好好的一条命没了。”
“哪个公司操纵股票,报警啊,怎么不报警呢!”
张庭禾头转向窗外。
胡运雷挠了挠头。
“警察不是万能的。”
司机愤世嫉俗地说:“那用我们的纳税钱养这些警察干嘛呢!干不了事,不如不养!”
“这个……”
高智商人群玩的东西,跟这些人是讲不明白的,关键胡运雷自己都搞不明白。
“警察也努力着呢,可现实案件不像电影电视剧,警察有主角光环,现实破案是一团迷雾。”
张庭禾解释了一句。
“算了吧,就是吃闲饭,不干活!”
师傅把矛头对准了警察,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经侦警察很辛苦,坏人做坏事,会先想好策略,即便就是查,往往也查不到他们头上,很多时候查到最后不了了之。”
师傅无缝衔接:“那天理何在呢!坏人干了坏事,还能逍遥法外,享受生活,天理何在!”
黎润南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庭禾。
张庭禾迎上了黎润南的目光,之后转向窗外。
她没能绷住做不必要的解释,因为这位师傅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张庭禾的父亲是一位中学老师,曾经为了给她提供更好的教育和生活,闲暇之余跑跑出租车。
张庭禾眼中的父亲,勤劳、上进,但是同时也很偏执。
慢慢长大的张庭禾发现父亲的很多观点都是片面的。
他从不愿意主动多方位了解这个世界,但是却喜欢对这个世界指手画脚,评头论足,义愤填膺,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明白人。
她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父亲讲了无数遍的一件小事。
她小时候感冒发高烧去儿童医院吊水,父亲的原话是:“一样的药水,护士就用半瓶,扔掉半瓶,然后再拿一瓶,用半瓶扔掉半瓶,简直就是黑心到家了,为了赚钱什么法子都用!”
对此她没有个人的观点和判断,只是越长大越觉得不可思议。
直到后来初二的时候,她陪着堂妹去打点滴,看到护士拿了三个瓶子,其中两个看起来很相似,实际上药物并不一样,而护士按照医生的开药单用一半倒一半,自然是避免药物过量伤害到儿童身体。
也许会存在一些黑心的医院,但是张庭禾不认为她经常去的儿童医院会为了多走药量这样干,因为儿童医院人满为患,着实没这个必要。
她发现父亲对待世界的观点是偏执的,他只会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看待世界,恨不能抨击所以。
她不再无条件相信父亲的话,而是会当面提出质疑。
以前的父亲喜欢对实事发表个人观点,总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
现在年纪大了,住在女儿买的大别墅里,性格一点没变。
如果说以前是因为生活压力大,那现在是为什么呢?
张庭禾很爱父母,对父亲感情很深,她16岁以后,父女两个经常因为某个观点辩论,吵到脸红脖子粗的异常激烈的程度,每次吵完,她都觉得身心俱疲。
在女儿看来,父亲什么都不懂,却还总是认为比谁都看得透彻。她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去跟父亲为这些不相干的事吵,可见面后三句话一出口,就忍不住了。
为了避免争吵,她尽量减少回家。
爱深埋心底,她和父母只剩下金钱往来了。
此时车上的她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的脸。
眼前这个司机说的话,她似乎也从父亲那里听到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此时对一个门外老汉说了这些话。
—
到了酒店,张庭禾从后备箱里拿出她自己和黎润南的箱子。
胡运雷连忙上前帮忙。
“我来我来,黎帅,你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的!”
黎润南看都没他一眼,单手抄兜,朝着酒店的正门去了。
“你也能忍!这种老板也能忍!”
酒店的服务生推出行李架,把三个箱子放到了行李车上,推进了酒店。
张庭禾淡淡说了一句:“吴霖不在,通常都是我。”
胡运雷咕哝一句:“没人性!”
张庭禾却回了一句:“很正常。毕竟我是拿工资的。说明他没有性别歧视。”
得,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