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紫金火苗还在往地底钻，那条古老脉络像根铁索，一路通向岩浆深处。我的手已经没知觉了，皮肤裂开的地方渗出血，刚冒出来就被高温蒸干。
五十米的距离，我已经推进到了最后十米。
体内的熔岩在转，龙骨在震，两条能量流绕着经脉打转，稳住了。我没敢松劲，也不敢多想，就盯着左眼视野里那团跳动的核心——它就在下面，再有几秒就能碰上。
可就在这时候，脑子里突然响了一声。
不是爆炸，也不是轰鸣，是一种声音，像是谁在哭。
一声龙吟，又轻又惨，从地底最深的地方传上来，直接扎进我识海里。
我整个人一僵。
系统界面唰地弹出来：【检测到原始龙魂意志入侵，是否开启防御？】
我没点。
我知道一旦启动防御，吞噬就会中断。前面吸的那些能量全得炸回来，我不死也得废。可如果不防……这股意识太强了，它不是攻击，是往我骨头缝里钻，像是要住进来。
舌尖一疼，我咬了一下，血腥味让我清醒了些。
我在心里说：“这是我的身体，你想住，得听我的。”
我没拦它，反而把识海放开一条缝。龙魂的意识顺着那道哀鸣滑进来，贴着我的记忆走，翻看我经历过的事——洛昭碎成光点的那天，苏清雪替我挡下那一剑的晚上，还有我在龙脊殿抱着断刀跪在雨里的清晨。
它看到了。
然后它停了。
不是退，是愣住了。
我能感觉到它的情绪变了，从最初的悲愤，慢慢变成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像愧疚，又像认命。
它没抢控制权，也没压我，就安静地趴在我意识角落，跟着我一起往前推那股吞噬之力。
十米……五米……两米。
紫金火焰触到了核心。
那一瞬间，整个火山抖了一下。
不是震动，是抽搐，像人被电击时猛地一缩。岩浆表面鼓起来，又塌下去，黑雾缠得更紧了，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拼命挣扎。
“呜——”
又是一声哀鸣。
这次不是在我脑子里，是真真实实从岩浆里传出来的。声音很细，带着颤，像刚出生的小兽叫娘。
我眼角余光扫到上方。
苏清雪站在裂谷边缘，一只手撑着岩石，脸色发白。她的冰剑举在身前，剑尖对着我，但没动。
她听见了。
她当然听见了。
下一秒，她动了。
她跳了下来，速度快得不像人，落地时右腿一软，差点跪倒，但她立刻冲了过来。
我来不及反应，只能继续吞。手指抠进岩壁，一点都不能松。
她冲到我背后三步远就停住了。热浪把她头发吹起来，脸上全是汗，混着血往下流。
“杨俊。”她喊我名字，声音有点抖，“你停下。”
我没理她。
“你再往前一点，它就没了！”她声音高了，“那不是封印，是护阵！它在养一条龙，还没成形的龙！你在抽它的命！”
我还是没动。
她忽然抬手，冰剑往前一送，在空中划了个圈。寒气炸开，凝成一张半透明的网，朝我罩下来，想切断我和地核之间的连接。
网没落下来。
离我还有两米，就被反冲的熔岩热流撞碎，化成白烟散了。
她没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我知道你不想停。”她说，“你怕外面的人等不起，怕洛昭白死，怕自己不够强。可你现在做的，和慕容白有什么区别？他也是为了变强，把别人当祭品。”
我终于回头。
左眼滚烫，熔岩在瞳孔里转。我看她的时候，视野自动切到能量层——她体内那道湛蓝的寒髓血脉正在剧烈震荡，几乎要冲破经脉。
她快撑不住了。
我也快。
但我不能停。
“你说我变成怪物？”我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自己的，“可我不变成怪物，怎么活过明天？你不明白，站在这里的人必须是我。死了那么多人，只剩我在往前走。我不狠，谁来扛？”
她盯着我，眼睛红了。
然后她做了件事。
她把冰剑横过来，剑尖对准自己的左手掌心，猛地扎了进去。
血喷出来，没落地就结了冰，顺着剑身流下去，冻成一朵带血的霜花。
她举起那只穿了剑的手，指着我，声音冷到底：“如果你变成没有神志的野兽，我就在这里杀了你。亲手。”
我没笑，也没动怒。
我知道她是认真的。
她不怕死，也不怕杀我。
我们之间隔着三步，热浪和寒气撞在一起，发出嘶嘶的响声。她的剑在抖，不是因为痛，是因为犹豫。
她不想杀我。
但她会。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会，被人打得满地爬，她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在我面前，说：“他不能再打了。”
现在她还是站在我面前。
只是这一次，她手里拿着要杀我的剑。
我心里有点东西动了一下。
但没时间想了。
地底的核心已经开始松动，紫金火焰已经缠上去，像藤蔓一样往里钻。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破开。
可龙魂在我识海里轻轻动了一下。
它不阻止我，但它在哭。
那一声声哀鸣，不是求饶，是告别。像是知道自己的结局，却没办法反抗。
我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左眼的熔岩更亮了。
“你要我停。”我说，“那你告诉我，洛昭的眼泪算什么？苏清雪你替我挡的每一剑算什么？我一路走到这里，哪一步不是拿命换的？现在你说停，我就停？”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我不是不知道那是条命。”我低头看了眼插在岩壁里的手，“可我也是一条命。我想活着回去，不是变成疯子回去，也不是死在路上。所以这一口力量，我吃定了。”
她忽然往前踏了一步。
剑尖离我后背只有一尺。
“那你答应我。”她说，“如果你还能认得我，如果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就别让它死透。留一线。”
我没回答。
她声音更低：“不然我现在就动手。”
我沉默了几秒。
然后点了下头。
“好。”
她松了半口气，但剑没放。
我转回去，双手再次发力。
吞噬速度提升。
紫金火焰彻底缠住核心，开始拉扯。
地底传来一声长长的龙吟，比之前都清晰，都痛。那不是愤怒，是解脱一样的痛。
我能感觉到核心在裂。
龙魂在我识海里轻轻碰了下我的意识，像道风，吹过就没了。
它走了。
不是被抽干，是自愿散的。
最后一丝能量顺着脉络涌进来，冲进我经脉，汇入熔岩循环。龙骨嗡的一震，像是吃饱了，开始发光。
系统提示跳出来：【吞噬完成，能量融合中】
【龙魂共鸣度提升，解锁新状态：龙息初燃】
我没顾上看。
因为就在我准备收力的瞬间——
苏清雪的剑动了。
不是刺我。
她把剑从自己手上拔出来，转身面向火山口中心，剑尖朝下，全身寒气暴涨。
她要补一刀。
她不信那东西真死了。
她要确保它不会复活，不会反噬我。
“别！”我喊。
晚了。
她一剑扎进岩浆表面，整条手臂都被黑雾卷住。寒气和黑气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但牙没松。
我猛地撤手，翻身扑过去，一把抓住她手腕往外拽。
她不肯退。
“苏清雪！”我吼，“你找死吗！”
她抬头看我，眼里全是血丝：“我说过……你要活着回来。”
她的手开始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