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膝盖站起来的时候,手心还在发烫。那股紫黑的纹路顺着掌心往手臂爬,像活的一样。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顶着,每一次呼吸都压得肋骨生疼。刚才那一拳打碎了慕容白的机械头颅,可现在,我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左眼突然一热,视野直接变了一片紫。我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拉长,轮廓开始扭曲。皮肤底下有东西在动,像是鳞片要往外钻。我低头看手,指尖已经泛出暗色,指甲变得又尖又硬。
【检测到宿主控制权转移,30秒后完全夺舍】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来。
“滚开。”我咬牙,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舌尖被我咬破,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疼让我清醒了一瞬。可这没用,体内的东西正在抢我的位置。它不急,它知道时间站在它那边。
“这身体……本该是我的。”一个声音从我喉咙里冒出来,不是我的语气,低沉得不像人声。
我跪了下来,双手撑住地面。岩浆的热气从裂缝里往上冲,但我感觉不到暖。全身的骨头都在响,像是要重新排列。左臂猛地抽搐,整条胳膊鼓起一块,衣服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暗色皮肤。
头顶传来脚步声。
她来了。
苏清雪站在我面前,手里那把断剑横在脖子边。寒气贴着皮肤渗进来,刺得我脖子一紧。
“你现在杀了我,还能止损。”我说,声音还是我的,但尾音已经变了调。
她没说话,剑尖也没动。
我抬头看她。紫光眼里映出她的脸,冷得像冰,可手指在抖。我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天星空投影砸下来的时候,我扑过去把她推开。她说我疯了,我说不疯怎么配得上你。
现在轮到她做选择了。
“你舍得吗?”我又问了一遍。
剑尖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胸口炸开一阵剧痛。龙骨印记烧了起来,血链封印从心口一路裂到肩膀。我能感觉到那个东西笑了,笑声在我的骨头缝里回荡。
“结束了。”它说。
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五指张开,掌心涌出一团紫黑色火焰。那不是熔岩之力,是更原始的东西,带着腥气和压迫感。地面被烧出一个坑,金属残骸瞬间汽化。
苏清雪往后退了半步,但剑没收。
“别逼我。”她说,声音比刚才更冷。
“你早就逼我了。”我咧嘴一笑,可脸上的肌肉不听使唤,笑容歪得吓人,“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你就把我往这条路上推。你说要查真相,我就陪你疯。你说要杀慕容白,我就动手。现在呢?你要亲手杀了我?”
她眼神闪了一下。
我没再说话。因为我说不了了。
身体已经不听指挥。左腿猛地一撑,整个人弹了起来。我明明想跪下,可四肢像换了主人,稳稳站直。脖子转向她,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她不该留情。”龙魂的声音从我嘴里说出来,“软弱的人,不配活着。”
苏清雪抬剑,剑锋对准我心口。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她问。
我张嘴,想回答“我是杨俊”,可发出的声音却是:“我是龙。”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条右臂彻底异化。皮肤变成暗紫色,浮出一层密实的鳞片,手指拉长,指甲变成利爪。我抬起手,对着她的心口虚抓一下。
空气被撕开一道口子,劲风扫过她的脸颊,带起一缕银发。
她没躲。
“如果你还有一点意识在,”她说,“现在就阻止它。”
我当然想阻止。
可我动不了。
意识像是被困在玻璃罩子里,看得见外面,碰不到任何东西。我在里面喊,在撞,在挣扎,但身体已经不属于我。我能感觉到它在笑,那种居高临下的、远古的笑声,像是看蝼蚁挣扎。
三十秒倒计时还在走。
【21】
【20】
我拼命回想最后能控制身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手掌的温度,脚踩地面的触感,喉咙里的血腥味。我把这些细节死死攥住,像抓住最后一根绳子。
【19】
【18】
苏清雪往前走了一步,剑尖抵住我胸口。
“如果三秒内你没恢复,”她说,“我就刺下去。”
我听见了,可我没法回应。
【15】
体内的东西开始收拢力量。它要把最后一点属于“杨俊”的意识碾碎。我能感觉到它在集结,像潮水一样往识海冲。只要这一波过去,我就没了。
【12】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
慕容白死前,说过一句话。
“你以为……这是失败?”
那时候我以为他在装腔作势,现在想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他知道龙魂不会安分,也知道我撑不了多久。
【9】
苏清雪的手稳住了。
剑尖压进皮肉,一丝血流下来。
【6】
我用尽全力,把残存的意识集中在左眼。那里还有点紫金光芒没被吞掉。那是系统的光,是我的技能,不是它的。
【3】
“我不是容器。”我在心里吼,“我不是你的宿主,我是杨俊。”
【2】
龙魂冷笑:“你早就不只是人类了。”
【1】
倒计时归零。
我的身体猛地一震,全身骨骼发出轰鸣,像是有巨兽在体内咆哮。皮肤全面龟裂,暗紫色的龙鳞迅速覆盖四肢。头颅向后仰,喉咙里滚出一声非人的低吼。
苏清雪的剑还在。
她没刺下去。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光闪了一下。
就在这时,我的右手突然抬起来,一把抓住了剑刃。
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她没松手。
我也不能松。
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动的地方。
在意识即将熄灭的瞬间,我用尽最后力气,让手指收紧。
哪怕只是一点接触,也要让她知道——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