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灰也不动了。
我坐在地上，靠着剑，左眼是空的，右眼看东西模糊不清。掌心那个“永”字还在发烫，像是烙进皮肉里。呼吸一次，胸口就疼一次，连抬手指都费劲。
就在这时候，地面裂开一道缝。
金紫色的光从地底冲出来，像一根枪刺穿天空。那光落下时砸在战场中央，震得碎石跳起来。我勉强抬头，看见那道光柱里站着一个人。
白衣，长枪，眉心一点紫光。
凌霜。
她没看我，转身就是一枪。
前方空气扭曲了一下，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刚浮现出来就被贯穿头颅。那是慕容白最后的残魂，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炸成碎片。
她收枪，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我左眼的位置。
我感觉到一股震动，不是来自地面，是从脑子里传出来的。她眉心的紫瞳亮了一下，我的空洞左眼突然有了反应——一丝微弱的紫光在里面流转。
“你还活着。”她说。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敲在骨头上的锤子。
我没说话，只是喘气。太累了，连开口都觉得吃力。
她走近几步，在我面前停下。“你以为龙魂选你是因为你强？能吞能量？会躲死劫？”
我摇头，想说我不知道，结果只咳出一口血。
“它是逃。”她盯着我，“三千年前，龙族被背叛，血脉污染，机械入侵，星海贪婪者都想抢走它的核心。它活不下去了，只能逃。”
她抬手指向我胸口。
“它逃进了一个没沾过野心、没碰过腐化、没被欲望烧过的心脏。你是唯一干净的容器。”
话音刚落，我体内猛地一震。
一股热流从心脏炸开，顺着血管往四肢冲。骨头像是被人拿锤子重新打了一遍，肌肉撕裂又愈合，皮肤下有东西在游走，像蛇，像龙。
我跪倒在地，双手撑地，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
头顶的天裂开了。
不是真的裂，是云被某种力量推开。一团金色的巨大虚影从我背后升起，盘旋而上，龙头仰天咆哮，却没有声音。那是一条龙的影子，缠绕着我的身体，一圈又一圈。
系统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化神境（终极形态），解锁“龙魂霸体”】。
我咬着牙，额头抵地，冷汗混着血往下滴。力量来了，但我控制不住。那条龙影还在涨大，几乎要把我的身体撑爆。
“压制它。”凌霜的声音冷了下来，“不然你会先被自己撕碎。”
我抬头，右眼已经能看清她的脸。她站在那里，手握长枪，眼神像冰。
“怎么压……”我哑着嗓子问。
“记住你是谁。”她说，“你不是为了变强才走到这里的。你是为了活下来，为了不让身边的人白白死去。”
我想起了洛昭。
她最后写的那个“永”字，还在掌心滚烫。
我用力握拳，把那个字压进掌心。疼让我清醒了一点。体内的狂暴开始退缩，龙影渐渐稳定，贴在我的皮肤外，像一层铠甲。
凌霜看着我，点了点头。
然后她动了。
一步上前，枪尖抵住我的咽喉。
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我不敢动。
“力量给你了。”她说，“龙族的仇，三千年的债，未来的战——你准备好了吗？”
我没有回答。
不是不想，是答不上来。
我从来就没准备好过。从最开始被人追杀，到吞能量升级，再到一次次躲过死劫，我都是被推着走的。我不想当什么救世主，也不想背什么宿命。
可我现在知道，有些事，你不接也得接。
我笑了下，嘴角扯出血。
“我从来没准备好过。”我说，“但我不会停下。”
她盯着我，枪尖没动。
风卷起地上的灰，吹过我们之间。远处的地缝还在冒红光，很弱，像是快熄了。空中没有纸，没有火，也没有人影。
只有我和她。
对峙。
她的枪还抵着我的脖子。
我的右手慢慢抬起，不是去挡枪，而是摸向腰间的剑柄。指尖碰到金属的时候，体内那层龙影轻轻颤了一下。
她的眼神变了。
不是放松，也不是更紧，是一种……确认。
好像我在某个答案上打了勾。
枪尖微微偏开一点，没收回，也没再往前。
我靠着剑坐直了些，左眼的紫光一闪一闪，像是快要熄灭的灯。右眼还能用，但视线边缘已经开始模糊。
龙魂霸体撑住了我的身体，但撑不了太久。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消耗，就像电池在缓慢放电。
凌霜站在我面前，没有说话。
她的衣服上有血，不知道是谁的。眉心的紫瞳一直亮着，和我左眼的光隐隐呼应。
我知道她还在等答案。
不是刚才那个“不会停下”。
是更深的东西。
关于承担，关于选择，关于能不能替一条已经死去的种族活下去。
我张了开口。
还没说出下一个字，头顶的云突然剧烈翻滚。
一道黑影从高空坠下，砸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震起一圈尘浪。
那人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我认出来了。
那是我之前见过的一具尸体——穿着机械战甲，胸口有个破碎的龙形徽章。
本该被烧成灰的。
现在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