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三层杀伐领域稳住，正准备迎上那三股压来的力量，脚下的地面猛地一抖。
不是普通的震动，像是整片战场被人从底下抽掉了支撑。头顶的天空开始扭曲，像一块被撕开的布，裂缝里透出灰白色的光。远处的石柱一根接一根断裂，砸进塌陷的地坑里，连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
“怎么回事？”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踩到的地方直接碎成粉末，整个人往下坠。
左眼星云瞬间激活，紫金光芒扫过四周。视野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晶体，半透明，漂在空中，像是被风吹散的玻璃渣。每一块都在闪动，画面不断跳转——有穿着战甲的人倒下，有龙形光影在空中炸开，还有……一片荒原上，一个身影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团发光的东西。
我盯着其中一块离得最近的晶体，里面映出的画面让我心跳一顿。
是凌霜。
她躺在一片废墟里，身上全是伤，胸口的位置裂开一道口子，一道黑影站在她旁边，手里握着一块龙鳞状的东西，正往她体内塞。那道黑影动作很慢，但手法熟练，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然后画面一闪，黑影转身，背影轮廓清晰。
我呼吸停了。
那身形，那站姿，那肩膀的弧度……
像我自己。
不，不是像。就是我。
可那是过去的事，至少几百年前的战场遗迹，我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
我脑子乱了一瞬，本能地伸手抓向那块晶体。手指碰到的瞬间，一股冰冷的能量直接冲进左眼，画面重新播放一遍，这次更清楚——黑影回头的一刹那，脸上有一道和我现在一模一样的疤痕，从眉骨斜划到下巴。
系统没弹提示，也没警告，但我能感觉到吞噬动作完成了。那块时间碎片的能量被吸进体内，顺着经脉往杀伐领域流去。
“你看到了什么？”
凌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动了。
枪尖划破空气，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一道金光扫过天空，所有漂浮的时间碎片“啪”地一声全碎了，像被重锤砸中的冰面，碎片还没落地就化成光点消散。
她收枪，站在我面前，距离不到两步。
“别碰那些东西。”她说，“过去的事，不该看。”
我看着她，喉咙有点干，“刚才那个画面……是你死的时候？”
她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握紧了枪柄，指节微微泛白。
“那道黑影是谁？”我问。
她抬眼盯我，“我说了，别追究。”
“可那黑影长得和我一样。”我声音高了些，“不只是像，连走路的样子，抬手的角度，全都一样。那是未来的我？还是过去的我？还是……根本就没有过去未来，这件事早就发生了？”
她眼神变了。
不是冷，也不是怒，是一种我没法形容的情绪，像是压抑了很久的东西被突然掀开一角。
“你以为时间是条直线？”她忽然说，“你以为你现在站的地方，真的是‘现在’？”
我没说话。
她往前走了一步，“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片战场为什么崩塌？因为你刚才吞的那块碎片，本不该存在。它属于被抹掉的时间线。”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
“你是说……那段记忆是被删掉的？”
“不止是记忆。”她低声说，“是事实。有人把它从时间里挖出来，又让它重现。你不该看到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杀伐领域的三层漩涡还在转，但节奏有点乱，尤其是最外层，原本带火的那圈现在泛着一丝灰白，像是沾了尘。
“所以那黑影到底是谁？”我抬头看她，“如果真是我，那我是怎么回到过去的？我又为什么要对你做那种事？把龙魂塞进你身体里……那不是救你，那是利用你。”
她冷笑一声，“利用？你真这么想？”
“不然呢？”
她没回答，而是突然抬枪，枪尖直指我的眉心。
我愣住。
“如果你真是从未来回来的。”她声音很轻，“那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
我没动。
枪尖没抖，她的手也很稳。
几秒后，她收回枪，转身看向战场边缘。
那边的地表已经塌下去一大片，露出下面交错的光带，像是埋在地底的血管，正随着每一次震动闪烁。天空的裂缝越来越大，灰白色的光从里面漏下来，照在残破的战甲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冷色。
“这片战场撑不住了。”她说，“时间规则乱了，空间也开始瓦解。再待下去，你会被卷进错乱的时间流里，可能下一秒就出现在五百年前，也可能直接被切成碎片。”
我站在原地没动，“可那画面是真的。我能感觉到。那不是幻觉，也不是推演，是我亲手做过的事。”
“那就当它没发生。”她回头，“忘了它。”
“忘不了。”
“那就死在这儿。”她语气平静，“时间悖论会反噬你。你既然能看到过去的自己，那你现在的存在就已经不稳定了。再往前查，系统会崩溃，你的肉身也会跟着分解。”
我摸了摸左眼，星云还在转，但有点滞涩，像是齿轮卡了沙。
“所以你是怕我查下去？”我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怕。我是知道后果。”
“那你告诉我。”我盯着她，“如果我真的从未来回来，把龙魂给了你，那现在的我，是不是早就注定了？根本没有选择？”
她终于转过身，正对着我，“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我心头一震。
“也许那一次。”她声音低了下来，“我没有活下来。你拼尽一切回到过去，就是为了改写那一刻。所以你才会把龙魂提前放进我的身体，让我活得久一点，撑得长一点，等你出现。”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所以别问我那黑影是谁。”她看着我，“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团。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切都不是偶然。我不是被选中，我是自己把自己推到了这里。我不是在拯救她，我是在补全一个失败的过去。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的我，还算不算真正的我？
我抬起手，杀伐领域的三层漩涡缓缓转动，最外层的灰白渐渐被紫金覆盖。体内的能量重新归位，但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缝进了我的命里。
“这片战场要塌了。”我说，“我们得离开。”
“走不了。”她摇头，“出口已经消失了。时间裂缝正在吞噬整个区域，我们现在只能等它自己崩完。”
“那要是崩不完呢？”
“那就一起被吞进去。”她淡淡道，“时间乱流里，没有生，也没有死。只有无尽的重复。”
我看着她，忽然问：“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没立刻回答。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又一根石柱倒塌，砸进地坑，激起一阵尘雾。她的战甲上有几道裂痕，边缘泛着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我希望你别再来救我。”她说。
我一怔。
“我希望你别回到过去。”她看着我，“我希望那一次，我就那样死了。你不用管我，不用回头，不用拼了命改写什么。因为每一次你回来，都会让时间变得更乱，直到整个世界都崩塌。”
我喉咙发紧，“可如果我不救你……”
“那就别救。”她打断我，“有些代价，不是你能承担的。”
我站在原地，风从裂缝里灌进来，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左眼星云忽然震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抬头看向天空，那里原本是一片扭曲的虚空，此刻却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影子。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背对着我，站在虚空中，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碎片。
那碎片的形状，和我刚才吞噬的时间碎片一模一样。
我张嘴想叫凌霜，可声音还没出口，那人影突然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