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点，会所旧账室被腾出的那间小隔间亮起暖黄的灯。陆景深站在门口，衣领扣得很高，眼底的青色像没洗干净的墨。他手里捏着一个磨损的真皮本，边角翻卷——“帷幄账外账”。
“我可以换‘从宽’吗？”他开门见山，“我带来的不是‘故事’，是账**。”
纪南川把**《认罪认罚从宽**（俗称“有罪协议”）告知书推到他面前，语气不冷不热：“我们可以谈‘从宽建议’，但不是交易赎身。边界三条：
一、对象只限你涉案的事实与你能证实的链条；
二、编号必须是可核验凭证：票据、流水、座次、容器回执；
三、期限是你今天的供述与d+7补充件，过期不候。**”
陆景深舔了舔发干的下唇：“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账不会骗你。”
“账也会骗人。”安然淡淡看他一眼，“所以我们看回执。”
他把真皮本打开，里面是一页页手写流水与代号：“莲池”“中轴三号”“三茶后＋1”，旁边夹着几张对账单复印与**“媒体置换”确认函**。
“这本不是总账，是‘过桥账’。”陆景深低声，“桥两端的借与补，写在这里。我负责‘置换’——拿‘公益扩容’去换‘风评’，再从‘代管’里补回成本。”
“你拿了多少？”江阮问。
他沉默两秒：“一年里，四百七十万。”
“你要准备还多少？”
“全部。”他把喉咙里的那口硬骨头咽下去，“我知道‘从宽’不是‘免死’，我只求——我妈的药不断。”
他的声音第一次塌下来，像一个人终于承认了自己不是没心没肺的表演者。
纪南川不接情绪，他接手续：“先签《供述真实性声明》。你今天说的每一个数字，明天都要有‘对象\/编号\/期限’**附在后面。供述不等于‘做内容’，供述等于‘做账’。”
霍峥把取证机接上，开始无损扫描。安然逐页拍下纸纹指纹，标注墨水轨迹；迟望把**“代号—实物”**建立临时映射：
莲池＝某品牌定向公益的整版置换；
中轴三号＝会所座位；
三茶后＋1＝维护窗口d+1 装填。
“你为什么来找我们，不去找秦弈？”裴念问。
陆景深笑了一下，笑意像刀刃贴在纸上划过：“**我在他眼里是‘可抛弃筹码’。**在你们这儿，至少是‘有编号的证人’。一纸回执，胜过他的一条命令。”
“少来。”江阮冷声，“你不是醒悟，你是怕。但怕也可以成为开始。”
“**我承认。**我怕。”陆景深摊开手，“我怕我妈死在‘体面’里，怕我自己死在‘不体面’里。我来，是因为我终于知道，‘体面’不是遮羞布，是解释条。”
纪南川敲笔，回到**“有罪协议”的技术面**：“我们写四条‘从宽建议’的前置条件：
1）全量交付你掌握的“过桥账”，不得挑拣；
2）接受**“对质测试”：你写的每一笔，我们在d+3安排随机对质**（会所经理\/媒体置换窗口\/拨补单经手人）；
3）返还与追偿意愿书当场签署，对象写具体款项，编号写银行账号与回执，期限写d+30 完成首期；
4）“不自证其罪以外的犯罪”界限——你只就涉案事实供述，不可借机诬指他罪。照链，不照人，先事，后名。
——你同意吗？**”
陆景深眼里有一瞬的挣扎，随后点头：“同意。”
“加一条‘行为约束’。”唐岚从门后走进来，像一把合上的伞，“在侦查期间，你不得以任何方式对外‘引导舆论’、不得‘自证清白式直播’。你若想发声，只能发‘对象\/编号\/期限’的供述进度。你同意吗？”
“同意。”陆景深的肩垮了一点。
签名、按印、摄录。程序如水落阶。供述开始像做账：
对象：2019-07“公益整版置换”
编号：置换对账单#m-1123\/拨补单#R-07\/媒体合同编号#Ad-66
期限：d+3 送达原件复核
对象：2020-03“午餐扩容口径”
编号：口径备忘#Lc-021\/代管—活动拨补#m-09\/直播“剧本单”
期限：d+5 质证对口
对象：2021-07“维护窗口装填”
编号：param_sha: 3e0a...17bd\/会所座次“中轴三号”\/“三茶后＋1”聊天记录
期限：d+7 补齐截图与原始设备指纹
“你知道你在‘有罪协议’下得到的是什么吗？”纪南川收回笔，“**不是‘免除’，是‘从宽’——量刑建议区间向下靠。你失去的很多，你留下的只有‘回执’。”
“我知道。”陆景深垂眼，“我给你们‘回执’，你们给我一个‘解释条’。我愿意让我的名字出现在‘从宽建议’**里，**不出现在‘自辩声明’**里。”
“还有一条，”江阮忽然开口，“你欠我的，是公开道歉——不在镜头里，不在流量里，在‘受助者补偿计划’的页面里。对象：你；编号：你的歉意；期限：案结后一周。”
陆景深抬眼，眼底第一次有一种干净的痛：“好。”
——
半夜两点，《合唱团》不写“情报换命”的猎奇标题，只挂出**《认罪认罚从宽（公众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