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茶室里,阳光斜斜切过红木桌,把扑克牌的影子拉得细长。苏清沅指尖夹着三张牌,轻轻放在林墨面前:“先练基础,听牌角的摩擦声辨花色——红桃边缘印墨稍厚,摩擦时会带点闷响;黑桃墨薄,声音更脆。”
林墨闭上眼睛,指尖悬在牌上方。昨天唐老走后,他和苏清沅约定每天下午练两小时,她教他记牌的精准度,他教她听声的敏感度。此刻耳旁只有窗外的蝉鸣和苏清沅的呼吸声,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拨动最左边的牌——“沙沙”声里果然带着点沉郁,像雨天踩过湿泥。
“红桃?”他睁开眼。
苏清沅笑着点头,把牌翻开,红桃5的花色在阳光下格外分明:“比早上准多了,不过还得练——下次要在嘈杂环境里辨,赌场里的洗牌声、喊叫声会盖过牌声。”她说着把一摞牌推过来,“再试一次,这次我故意打乱顺序,你听出三张红桃就算过。”
林墨重新闭眼,指尖划过牌面。突然,他的指腹碰到一点冰凉——是苏清沅的指尖,她正伸手帮他调整姿势,“手腕别太僵,放松点,听声要靠直觉,不是硬绷着。”
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耳尖发烫。以前在巷口“碰瓷换钱”时,他总把自己裹得像块硬壳,从没人这样近距离教他做事,更没人的指尖这样凉,却能让他的掌心发烫。他赶紧收回手,假装专注听牌,却听见苏清沅低低的笑声,像羽毛拂过心尖。
“好了没?”她问。
“……红桃3、红桃8、红桃J。”林墨凭着刚才没乱的心神,报出三张牌。
苏清沅把牌翻开,果然全中。“不错嘛,”她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递到他嘴边,“奖励你的,老鬼师父说你爱吃甜的。”
林墨张嘴接住,薄荷的清凉混着甜味在嘴里散开,他突然想起昨天苏清沅说师父爱喝甜龙井,心里暖得发慌。他正想说点什么,茶室的门突然被踹开,疤脸带着两个手下闯进来,手里攥着个牛皮袋,“苏清沅,你妈在我们手上,把‘听风骰’交出来!”
苏清沅的脸色瞬间白了,却没退后半步,伸手把林墨挡在身后:“我妈在哪?你别乱来!”
“乱来?”疤脸冷笑,把牛皮袋扔在桌上,里面掉出个银镯子——林墨认得,昨天苏清沅说过,这是她妈留给她的遗物。“张四爷说了,要么交骰子,要么让你妈去‘澳门千馆’当人质,你选一个。”
林墨攥紧拳头,突然想起唐老早上说的“遇事别慌,用本事说话”。他悄悄摸向桌下的扑克牌,指尖划过牌堆,突然开口:“疤脸,你手里的牌是方块A吧?”
疤脸愣了愣,下意识摸向口袋——他今早偷偷藏了张牌,想等会儿去赌桌出千。“你怎么知道?”
“听声啊,”林墨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锐利起来,“你刚才进门时,口袋里的牌蹭到了皮带扣,方块的棱角比其他牌尖,摩擦声更尖细。还有你左边的手下,怀里藏了副带荧光粉的牌,刚才走路时牌盒撞在腰带上,声音发闷——张四爷还没放弃用荧光牌出千?”
疤脸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毛躁的小子,居然能听出这么多细节。苏清沅也反应过来,悄悄从口袋里掏出紫外线灯,按亮开关,对着疤脸的手下晃了晃——那手下怀里果然透出荧光,“疤脸,你带着荧光牌闯进来,是想栽赃我们出千吧?”
“你……你们别胡说!”疤脸慌了,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穿灰西装的男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对讲机,“张四爷说了,让你别惹事,你偏不听?”他把对讲机扔给疤脸,里面传来张四爷的怒吼:“废物!唐老的人在盯着,赶紧滚回来!”
疤脸脸色惨白,捡起对讲机,狠狠瞪了林墨和苏清沅一眼,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跑了。
茶室里安静下来,苏清沅的手还在抖,林墨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没事吧?你妈会不会真的……”
“不会,”苏清沅深吸一口气,把银镯子捡起来,小心地擦干净,“我妈三年前就去世了,那镯子是我故意放在老地方,引他们上钩的——我早知道张四爷会用我妈威胁我。”她抬头看林墨,眼里有了点水汽,“刚才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可能真的慌了。”
林墨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是你教我的听声辨牌有用,不然我也听不出来。”
两人正说着,唐装老者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旧怀表,“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不错,有点‘乾坤配’的样子。”他把怀表递给林墨,“这是老鬼留下的,里面有张照片,是你父母和苏清沅母亲年轻时的合影——十年前的案子,和这三个人都有关。”
林墨打开怀表,里面的照片已经泛黄,照片上的男人眉眼和他很像,女人抱着个婴儿,旁边站着个笑盈盈的女人,手腕上戴着和苏清沅一样的银镯子。苏清沅凑过来看,手指轻轻碰了碰照片上的女人,“这是我妈,她以前说过,我有个‘干弟弟’,原来就是你。”
林墨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看着照片,又看着身边的苏清沅,突然觉得缘分很奇妙——十年前,他们的父母就认识;十年后,他们因为一枚骰子相遇,还要一起面对千门的风波。
“怀表你拿着,”唐老说,“老鬼说,等你们能一起解开怀表背后的密码,就能知道十年前的真相。”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好好练手,下个月有场小赌局,你们一起去,就当实战。”
唐老走后,茶室里只剩下林墨和苏清沅。阳光落在怀表上,表盘的指针轻轻转动,映着两人的影子。苏清沅靠在桌边,看着怀表,“没想到我们小时候还可能见过,”她转头看林墨,眼里带着笑意,“以后练手可不能偷懒,不然实战时会输的。”
林墨点头,把怀表小心地放进贴身的衣袋,和骰子放在一起。他能感觉到怀表的温度,还有身边苏清沅的呼吸声,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这条江湖路,不管多险,只要有她在,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那我们明天早点来练?”林墨问。
“好啊,”苏清沅笑着答应,“我带甜豆浆来,你不是爱吃甜的吗?”
窗外的蝉鸣依旧,茶室里的龙井香气还没散,林墨看着苏清沅的笑脸,觉得嘴里的薄荷糖还在甜,心里的暖意,比阳光还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