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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敲打玻璃时,我发现丈夫总在深夜消失。

跟着他湿漉漉的脚印来到悬崖边,却只捡到他留下的笔记本。

“她以为那场车祸是意外。”

“却不知道我擦掉了刹车管上的污泥。”

原来三年前让我愧疚至今的悲剧,是他精心设计的谋杀。

而现在,笔记本最后一页墨迹未干:

“明天该清理新的污泥了。”

---

雨又开始下。

不是那种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的暴雨,而是绵密的,冰冷的,悄无声息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里面的雨。林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本看到一半的小说,目光却落在窗外被水汽模糊的灯火上。

又是这种天气。

三年来,每到这种阴郁的雨天,那种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窒息感就会从心底漫上来,紧紧攫住她的喉咙。是因为三年前那个夜晚,也下着这样的雨。是因为赵磊。

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身旁的位置是空的。沈明还没有回来。

林晚蜷了蜷手指,书页被她无意识地捏出褶皱。最近半年,她发现沈明有一个奇怪的习惯——每逢这样的雨夜,他总会在深夜悄然离开家。起初她以为只是工作应酬,或者临时有事,但次数多了,那种被刻意隐瞒的、鬼祟的感觉便挥之不去。

她问过他。他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公司有点急事。”“睡不着,出去透透气。”“有个朋友遇到点麻烦。”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表情也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被她追问的无奈和宠溺。可林晚就是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有一次,她凌晨醒来发现身边没人,走到客厅,正好看见沈明从门外进来。他的头发和外套都湿漉漉的,沾着泥点,鞋底带着一种冰冷的潮气。他看到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解释:“雨太大了,车库门口积水,弄脏了鞋子。”

那天晚上,他拥抱她的时候,身上除了雨水的湿冷,还有一种……像是来自很远很空旷地方的、凛冽的气息。

今晚,林晚决定不再只是等待。

她关掉客厅的灯,坐在黑暗里,听着窗外的雨声和自己的心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拉得很长。终于,主卧的方向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是门被小心翼翼带上的声音,接着是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走向玄关。

林晚屏住呼吸,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几秒钟后,外面传来电子锁闭合的“咔哒”轻响。

他走了。

林晚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她走到玄关,打开灯。干净的地板上,果然残留着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卧室门口蜿蜒而至。脚印的边缘带着泥渍,颜色比平常雨天的尘土更深,近乎褐色。

她蹲下身,手指悬在脚印上方,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湿气。

没有犹豫,她迅速换好鞋,拿起玄关挂着的雨伞,推门跟了出去。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向下跳动。他刚下去。林晚转身冲向安全通道,高跟鞋在寂静的楼道里发出空旷的回响,她索性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跌跌撞撞地往下跑。

冲出单元门,冰凉的雨丝立刻扑面而来。她撑开伞,四下张望。凌晨的小区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穿着深色外套的背影,已经快要走到小区门口,很快便拐了出去,消失在视野里。

林晚快步跟上,赤脚踩在湿冷的地面上,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她顾不上了。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驱使着她,必须跟上去,看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脚印在小区外铺着细沙的人行道上变得清晰起来。那独特的、带着褐泥的脚印,成了黑夜里唯一的路标。她跟着它们,穿过空旷的街道,走过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孤零零的光晕,方向越来越偏僻。

雨更大了些,敲打着伞面,发出急促的沙沙声。风卷着雨丝扫在她脸上,冰冷一片。她开始发抖,不只是因为冷。

他要去的,似乎是城市边缘的那个临海悬崖公园。那里晚上根本不开放,而且……而且那里离三年前赵磊出事的地点,只有几公里远。

为什么是那里?一个沈明声称从未去过,也毫不关心的地方。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呼吸变得困难。三年来刻意压抑的、关于那个夜晚的一切,夹杂着车轮打滑的尖锐声响、玻璃破碎的炸裂声,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猛地冲破闸门,汹涌而至。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跟上那些即将被雨水冲淡的脚印。

悬崖公园的铁艺大门紧闭着,但旁边供工作人员进出的小门却虚掩着。沈明进去了。

林晚收起伞,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她推开那扇小门,走了进去。公园里没有灯,只有远处城市映过来的微光,勾勒出黑黢黢的树影和前方空旷草地的轮廓。风更大,裹挟着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一下,又一下,沉闷而有力。

那串脚印通向悬崖边的观景台。

林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泥水浸湿了她的脚踝,裙子紧紧贴在身上,沉重又冰冷。周围是肆虐的风雨声和海浪声,除此之外,一片死寂。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观景台空无一人。

只有风雨在这里毫无阻碍地穿梭。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来了,跟丢了?还是……他发现她了?

她茫然地站在观景台边缘,低头看着脚下黑沉沉的大海,海浪在悬崖底部咆哮,溅起惨白的泡沫。一种眩晕感袭来,她后退一步,脚底却踩到了一个硬物。

她低头,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到观景台木质地板和栏杆的连接处,放着一个用防水布包裹着的东西。

不是沈明不小心遗落的。那个位置,像是刻意放置的。

林晚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拿起那个包裹。不大,扁平的方形,触手坚硬,像是一本书或者一个笔记本。防水布被仔细地捆扎着。

她笨拙地解开绳结,一层层掀开防雨布。里面果然躺着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很旧了,边角有些磨损。

沈明的笔记本。她从未在家里见过。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笔记本的封面上,晕开深色的水渍。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几乎让她无法呼吸。这里面写着什么?为什么他要把它藏在这里?

她颤抖着,翻开了第一页。

是沈明的字迹,清晰而有力。

**“10月15日,阴。她又做噩梦了,喊着赵磊的名字醒来。我抱着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她的手很冷,一直在抖。她永远不会知道,那场‘意外’的刹车管上,我擦掉了什么。”**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什么意思?“擦掉了什么”?

她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脊背撞在冰冷的栏杆上,带来一阵钝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指死死抠住笔记本的边缘,指节泛白。

她疯狂地往后翻,纸张在她手中哗哗作响。

**“12月3日,雨。三年了。她今天去了墓园,回来时眼睛是肿的。她大概一辈子都会活在对赵磊的愧疚里。也好,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我。毕竟,我是那个在她‘肇事逃逸’后,帮她处理现场、为她作证、陪她度过最黑暗时光的‘完美丈夫’。”**

**“2月18日,大风。公司资金链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只有赵磊死,那笔保险金才能落到我手里。她开着他的车,是最好的机会。那点污泥,卡在刹车管的缝隙里,不多,但足够在连续刹车后,让刹车油缓慢泄漏,在关键时刻失灵。我算好了时间和路段。”**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雨天开车分心,才导致车子失控,撞上护栏,害死了副驾上的赵磊。”**

一页,又一页。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林晚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不是意外。

那场让她夜不能寐、让她背负着沉重罪孽感、让她无数次从血淋淋的噩梦中惊醒的车祸,不是意外!

是谋杀。

是她同床共枕了五年的丈夫,沈明,精心策划的谋杀!

他利用了她对赵磊的愧疚(她一直暗恋赵磊,沈明是知道的),他计算了路线,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她的车——那天她临时开了赵磊的车——动了手脚。他擦掉了那点至关重要的、会导致刹车缓慢失灵的“污泥”,毁灭了证据。然后,他扮演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救世主,帮她从“肇事”的恐慌中“脱身”,安抚她的情绪,替她处理一切,让她依赖他,感激他,最终嫁给他。

而她,竟然真的以为那是一场因自己失误而造成的悲剧!这三年来,她每一天都在忏悔,都在痛苦中煎熬!她甚至不敢直视赵磊父母的眼睛!

冰冷的雨水泼洒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胸腔里只有一团烈火在疯狂燃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扭曲、疼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弯下腰,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眼泪混杂着雨水,狼狈地淌了满脸。

笔记本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她瘫坐在地,蜷缩起身体,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至极的呜咽。恨意像藤蔓一样疯狂滋生,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其勒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雨似乎小了一些。海浪声依旧不知疲倦地轰鸣着。

林晚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苍白。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颊,流进眼睛里,一片酸涩。她伸出手,摸索着,重新捡起那个笔记本。

她死死盯着它,仿佛要透过封面,看到那个魔鬼的真面目。

还有最后一页。墨迹似乎还没有完全干透。

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预感,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咸腥味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翻到了最后一页。

日期,是昨天。

那行字,清晰地映入眼帘,每一个笔画,都带着淬毒的寒意:

**“刹车管上又发现了新的污泥。明天,该清理了。”**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混着冰冷的雨水,砸落在那一行未干的字迹上,晕开一小团模糊的墨痕。

不是雨。

林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一片干燥。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漆黑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沈明就站在那里。

他没有打伞,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发梢滑落,流过他英挺的眉眼,那双平日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在雨幕中,沉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他瘫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他最大秘密的妻子。

看着他,刚刚读完他死刑判决书的……猎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只有雨,不知疲倦地,下着。

林晚与沈明就这么对视着,周围只有海浪的咆哮和雨的淅沥声。沈明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平静:“你都看到了。”

林晚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恨意:“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为了钱,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

林晚只觉无比恶心,她握紧拳头,“你这个魔鬼!”

沈明一步步走近她,眼神冰冷:“现在知道真相了,你想怎么样?”

林晚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决绝:“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沈明大笑起来,“就凭你?别忘了,我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就在这时,林晚突然从身后抽出藏好的防狼喷雾,对着沈明的眼睛喷去。沈明惨叫一声,捂住眼睛。林晚趁机转身就跑,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身后传来沈明愤怒的咆哮声,在风雨中格外刺耳。林晚拼尽全力,朝着公园外奔去,她要逃离这个恶魔,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林晚在雨幕中疯狂奔跑,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沈明在后面紧追不舍,他的怒吼声在风雨中回荡。林晚的体力渐渐不支,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就在沈明快要追上她的时候,一辆车突然停在路边,车门打开,是赵磊的父母。他们焦急地喊道:“林晚,快上车!”原来,他们早就发现沈明行为诡异,暗中调查,得知了真相,一直在暗中保护林晚。林晚来不及多想,赶紧上了车。沈明追到车旁,疯狂地拍打着车窗。赵磊父亲启动车子,一脚油门,车子飞驰而去,把沈明甩在了后面。林晚坐在后座,泪水夺眶而出。他们带着林晚去了警局,将沈明的罪行一一揭露。最终,沈明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而林晚,也终于从三年的愧疚与痛苦中解脱出来,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林晚来到赵磊的墓前,轻声说:“我会带着你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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