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的手掌刚从后背那团鼓起的肉瘤上移开,那包就动了。
不是蠕动,是跳。
像里头有颗心,突然醒了。
我眼睁睁看着那团黑布隆起一块,猛地向外一顶,黑袍的身子晃了晃,嘴角咧开一丝笑,可那笑没到眼睛里。他没看别人,只盯着我,像是在等我露怯。
可我现在不能怕。
怕了,这帮人立马散。
我舌尖一咬,血直接喷在掌心那根银丝上。红了,烫了,像烧红的针,我顺势往地上一按,丝线“嗖”地钻进裂缝。地底传来一股闷震,像是有东西被强行压住,整片阵台的抖动缓了半拍。
“蚓皇,压三息!”我吼出声,声音炸得自己耳朵疼。
话音没落,我转身就喊:“林九章,东角!三阳叠符,快点!”
他愣了零点一秒,旗子就甩了出去。火光腾起,三道符纸在空中叠成个“品”字,烧出一片赤红光幕。
我接着吼:“周小川!西翼!寒潭气,架水盾!别愣着!”
周小川脸色一黑,嘴皮动了动,像是想骂我,可看着那石碑裂纹正“咔咔”往外爬,他咬牙结印,掌心蓝光一闪,一面水墙“哗”地立起来,晃得跟筛糠似的。
我眼角一扫,阵法峰主还杵在原地,剑没出鞘,眼神像在掂量我值不值得信。
“峰主!”我几乎是吼的,“中宫镇灵,剑压阵心!我来连阵!信我一次,不然全得交代在这儿!”
他盯着我看了两息,剑尖终于点地。
灵流“嗡”地一声炸开,阵台震动加剧,可总算没崩。
就在这当口,黑袍背后那团肉猛地一胀,“噗”地裂开,一股黑雾喷出来,凝成一张脸——巨口,无眼,满嘴锯齿般的牙,冲着石碑就是一口。
“轰!”
石碑裂纹瞬间蔓延,火阵晃了,水盾“啪”地裂了道缝,寒气四溢,差点冻住周小川的手。
“顶不住!”他吼了一声,声音都变了调。
我冲过去,一把扯下袖子里藏的黄符,拍在他阵旗上:“别废话,撑住!”
符纸燃起青焰,不是灵火,是我拿血画的引灵符。烧得快,劲儿猛,水盾“哗”地涨了一圈,勉强补上缺口。
可我知道,这撑不了多久。
我脚尖一点,鞋底那根早埋好的蛊线“嗖”地射出,缠上周小川脚踝,轻轻一拉——一丝灵流顺着他经脉送过去,稳住了他摇晃的气。
他瞪我一眼,没说话,但手稳了。
就这空档,林九章的火网炸开,三阳符烧得噼啪响,红光如网,和峰主的剑气在空中撞上,形成一道三角封锁,硬生生把那黑雾巨口逼退三尺。
“轰——!”
气浪掀得人睁不开眼,我被掀得后退两步,撞上一块残石,灰袍“刺啦”撕了一大片。
可我心里松了半口气。
第一波,扛住了。
黑袍站在原地,没动,可那张黑雾脸缩回他背后时,我分明看见他嘴角抽了一下。不是疼,是气。
他没料到我们能挡下。
我抹了把脸,掌心那根银丝已经焦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我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向黑袍。
他正盯着我,绿眼睛像两盏鬼火。
我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包红粉,赵日天前天塞给我的,说是“爆炎椒粉”,能炸鸡翅膀也能炸人脑袋,我本来当笑话收着,现在,正好用上。
我抖手一扬,红粉撒出去,像一团辣椒面飘在空中。
下一秒,地面“咔”地裂开,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黑虫爬出来,密密麻麻,直奔阵基,张嘴就啃。
可它们刚碰到那红粉——
“噼啪!噼啪!”
像油锅里倒了水,全炸了。
虫子焦成黑点,一股子烤辣椒混着烧毛味儿冲天而起,熏得人眼泪直流。
“哈哈哈!”我居然笑出声,“赵日天,你这破玩意还真管用!”
林九章扭头看我一眼,眼神像是在看疯子。
可我没空解释,直接吼:“阵眼未破!大阵还能借力!林师兄,火引脉!周小川,水归源!峰主,镇心!我来合阵!”
三个人愣了半秒,几乎同时动了。
林九章掌心一翻,火符顺着地缝钻进去,红光顺着裂纹往上爬;周小川咬牙催力,寒气顺着另一道纹路回流;峰主剑尖一旋,灵力如柱,直冲阵心。
我双手一抬,掌心残血顺着指尖滴下,落在阵纹交汇点。
“合!”
四股灵流在我手上撞上,像四条蛇绞在一起,我猛地往下压。
“轰——!”
一道光柱从阵心炸起,直冲天际,黑雾巨口发出一声凄厉嚎叫,猛地缩回黑袍体内。那团后背的肉瘤“噗”地瘪了下去,像是被抽了气。
石碑裂纹停止蔓延。
阵台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喘着粗气,林九章的旗子差点拿不住,周小川一屁股坐在地上,峰主的剑还点着地,可手在抖。
黑袍站在原地,绿眼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我脸上。
他没说话。
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像是在接什么。
可天上什么都没有。
我盯着他,心跳还没平。
就在这时,我掌心那根烧焦的银丝,突然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我动的。
是地底传来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