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场雨下过之后,空气中处处透着清新的湿意,弥漫泥土与花草混合的气息。琉璃瓦经受雨水的洗礼,闪烁着晶亮的光。宫道上积了些小水洼,倒映出檐下摇曳的宫灯,随着微风泛起细微的涟漪。
梅花花朵喝饱了水,花瓣上挂着晶莹的水珠,远远看去,如同细碎的星芒。
赵擎步入含玉殿时,殿内已点起了柔和的宫灯。
沈晨夕见赵擎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相迎:“陛下,听闻陛下身体不适,臣妾无法侍奉左右,实在惭愧,不知现在可有好些?”
赵擎的声音略显疲惫:“太医说是花粉过敏,并非疾患,清洗一遍,早就好了,爱妃无须多虑。”
沈晨夕心中暗笑,这花粉是她设计让赵擎沾上的,当然不会多虑。
“陛下龙体要紧,怎会接触到花粉?”沈晨夕扶着赵擎坐下,亲自为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
“许是经过御花园的时候,不慎沾上的花粉吧。”赵擎的目光落在沈晨夕纤细的手指上。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
沈晨夕微微垂头:“陛下,您可要用些糕点?”
赵擎按了按肚子:“随便拿几块吧。”
沈晨夕示意白桃准备糕点,赵擎吃了两块,突然握住沈晨夕的手:“不知爱妃可会弹琴,朕想听听你的琴声。”
“臣妾小门小户出身,对琴艺只是略懂些皮毛罢了,恐污陛下圣听。”沈晨夕道。
赵擎却是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高雅的乐曲听多了,也觉得腻,朕现在想听一听民间小曲。”
沈晨夕勉为其难地答应:“那臣妾就献丑了,陛下若觉得不好,可随时打断。”
她起身走向殿角,将一架满是灰尘的古琴擦拭干净,摆到案上,指尖轻抚琴弦试音:“陛下想听完整的曲子,还是只听一段?”
赵擎道:“完整的曲子吧,朕今日想好好放松放松。”
沈晨夕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指尖开始在琴弦上跳动。
起初是几个清冷的单音,仿佛月光洒落庭院,渐渐转为流畅的旋律,似潺潺溪水流过石间。
赵擎闭目聆听,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
沈晨夕一边弹奏,一边观察着赵擎的反应,见他放松下来,便放慢了节奏,让曲调更加舒缓。
高亢激烈的乐曲固然能让人心潮澎湃,但赵擎现在身子疲乏,并不适合听那些,弹些曲调柔和的,更能让他沉浸于其中。
琴音渐入佳境,沈晨夕巧妙地在曲调中加入了一些催眠的音节,配合殿内淡淡的安神熏香,让赵擎的眼皮越来越沉。
沈晨夕继续放慢节奏,让曲子如同摇篮曲般轻柔。
“陛下,您整日操劳国事,定是累了,现在,就好好听曲,什么也不用去想。”沈晨夕柔声道。
赵擎确实感到一阵困意袭来,柔缓的曲调让他昏昏欲睡。
沈晨夕见赵擎实在坐不住,便站起身,扶着他走向床榻,动作轻柔地为他脱下外袍:“陛下,您先躺下吧。”
赵擎躺下后,沈晨夕坐在床边,轻轻按压他的太阳穴,力道恰到好处。
“爱妃的手真巧。”赵擎闭着眼睛享受。
沈晨夕轻笑:“陛下过奖了,臣妾只是希望您能够舒服些,您整日为国事操劳,更应该好好休息。”
她俯身在赵擎耳边低语:“臣妾会一直陪着您。”
赵擎睁开眼,对上她近在咫尺的面容。
沈晨夕的皮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没有半点瑕疵,她嘴里呼出的气息也带着淡淡的芳香,在赵擎鼻尖萦绕。
“夕儿……”赵擎在迷迷糊糊中喊着沈晨夕。他伸手抚上沈晨夕的后颈,轻轻一带,沈晨夕便顺势倒在赵擎的怀中。
沈晨夕没有挣扎,反而更贴近了些,她的脸颊靠在赵擎胸口。
“陛下,您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她抬头,眼中满是柔情:“是臣妾让您感觉不舒适了吗?”
赵擎浅笑,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带着疲惫道:“是你让朕心动了。”
沈晨夕脸上浮现一抹红晕,语声轻颤,似乎有些害羞:“陛下,臣妾只是希望能为您分忧。”
赵擎翻身将沈晨夕压在下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可知,你每次害羞的样子,都让朕想好好疼爱你。”
沈晨夕垂下眼帘:“陛下,臣妾……臣妾不知该如何回报陛下的厚爱。”
赵擎在沈晨夕额头上落下一吻:“不必回报,让朕宠爱你便是。”
沈晨夕轻轻点头,双手环上赵擎的脖子:“只要陛下觉得高兴,臣妾什么都愿意做。”
帐幔放下,烛光透过轻纱,在两人身上投落朦胧的光影。
沈晨夕在赵擎耳边轻声说着动人的情话,每一句都撩拨着帝王的心弦。
“陛下可知,每次您离开之后,臣妾都会数着日子等您再来。”沈晨夕道。
“你若是想朕,大可派人来请,不必畏畏缩缩,非要耐着性子等候,别人以为你懦弱,所以才会陷害你,你受朕的宠爱,光明正大,何必怕她们议论你什么。”赵擎说得认真。
沈晨夕摇头:“臣妾不敢打扰陛下处理朝政,只要能隔几日见到陛下,也就心满意足了。”
赵擎脉脉含情道:“以后,朕会多来含玉殿陪你。”
一番云雨过后,赵擎很快沉沉睡去。
沈晨夕静静地躺在赵擎身侧,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眼中已无半点柔情,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算计。
第二天清晨,赵擎去上早朝了,沈晨夕伸伸懒腰,也准备起床。
外间,乌梅正在擦拭一只花瓶。
突然,她“啊”地一声叫起来,低头查看,发现自己左手的食指上有个细小的伤口,正渗着血珠。
乌梅注意到,那花的枝条上,有许多尖刺,不小心碰到,因此受伤。
沈晨夕皱皱眉头,立即下床:“别动,我帮你处理。”
乌梅受宠若惊:“主子,这怎么使得,奴婢自己来就好。”
“没什么使不得的。”沈晨夕拿了一块帕子打湿,动作轻柔地给乌梅擦拭伤口:“小伤若不处理好,也会化脓。”
乌梅只能任由沈晨夕为自己处理伤口。
沈晨夕的动作非常细致,她从小木盒中取出药膏,轻轻涂抹在那伤口上。
沈晨夕边涂药边告诉乌梅:“这两日,你不要碰水,干活的时候,要多留神,别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乌梅感动得眼眶发热:“主子,您对奴婢太好了!”
沈晨夕淡淡一笑:“以前在浣衣局的时候,我也多亏有你照顾,你就当是回报吧。”
她取出干净的细布条,为乌梅包扎。
乌梅犹豫了一下,说道:“主子,如今皇上子嗣稀少,您若能怀上皇子,皇上定然更加宠您。”
赵擎确实没几个儿女。
除了皇后生有一位小太子外,其他嫔妃都没有儿子,要么没生下来,要么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
静妃和王婕妤各生有一位小公主,只是公主不能继承皇位,对小太子毫无威胁。
沈晨夕若诞下皇子,别说是容妃,连皇后都要坐不住了。
“子嗣确实是后宫嫔妃的立身之本,但现在有子嗣,未必是件好事,我们防不住那么多算计。”沈晨夕道。
母凭子贵,并不是沈晨夕想要的,让自己的儿子斗倒太子,本就很难,等他顺利继承皇位,容妃等人自然老去,还报什么仇,讨什么公道?
“主子,您是怕别人谋害皇嗣?”乌梅问。
沈晨笑而不语,她怕的是别人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