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几天的大雨,总算是彻底放晴了,乌云散开,天空像是被浣洗过的蓝色绸缎。一道彩虹悄无声息地横贯天际。
夕阳将宫殿上的琉璃瓦染成一片金红。
沈晨夕倚在窗边,目光落在忙碌的宫女身上。她刚收到许诗韵派念雪送来的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但笔迹却是她熟悉的。
“青杏。”她轻声唤道。
正在整理梳妆台的青杏立刻放下手中的梳子,快步走到沈晨夕身旁:“娘娘有何事吩咐奴婢?”
沈晨夕拿出一张纸:“你将这份账单送到内务司去核对,上面好像有很多错漏,你让他们核对清楚,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本来是想叫乌梅去的,但你办事稳妥,本宫放心。”
青杏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低头应道:“奴婢这就去。”
沈晨夕又唤来乌梅,吩咐道:“你去御膳房走一趟,看看有什么解暑的果品,随便拿些来。”
乌梅眨了眨眼睛:“娘娘,这个时辰,御膳房应该正忙着准备各宫的晚膳。”
沈晨夕道:“无妨,你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行,有就拿,没有便算了。”
乌梅低头应是,跑向御膳房。
看着乌梅离去的背影,沈晨夕转身走向内室:“白桃,你在门口守着吧,不用过来侍候了。”
白桃会意点头,轻手轻脚地将内室的帘子仔细掩好。
沈晨夕独自在内室踱步,约莫半炷香的工夫后,窗外传来三声轻叩,沈晨夕快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紧接着,一道矫健的身影从窗外翻入,落地无声。
来者身着普通侍卫服饰,面容刚毅,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
“曹大人,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把皇宫当成自己家。”沈晨夕压低声音,眼中却闪过难以察觉的欣喜。
胆量大的人,才更好谋事。
曹逸抱拳行礼:“婕妤娘娘,今日冒昧前来,有要事禀报。”
沈晨夕道:“什么要事,值得你这么冒险前来?”
曹逸说:“龙安寺那边传来消息,太后已经启程回宫,估计三日后抵达,这太后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太后当然不是简单人物,这何须你提醒。”沈晨夕将信纸凑近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曹逸注视着沈晨夕的侧脸,低声道:“太后此次回宫,恐怕会对您不利,据说已经有人在太后面前说你的不是了。”
沈晨夕忽然转头看向曹逸:“你冒险前来,就为告诉我这个消息?”
曹逸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多日不见,来看看你。”
沈晨夕笑道:“曹大人的性子可真古怪,竟然总是惦记别人的妻子,莫非天底下没有好姑娘了?”
曹逸微微倾身:“此心已被您占满,别的姑娘,如何住得进。”
沈晨夕转身背对着他:“别胡说,你我只是合作关系,皇帝的女人,你还是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含玉殿外,惠妃身边的宫女正躲在假山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殿门。
曹逸翻窗进入含玉殿时,惠妃的贴身宫女看到了人影,之后就让伙伴继续在原地盯着,自己立刻提起裙摆,一路小跑回惠妃的寝宫。
“娘娘,娘娘……”宫女气喘吁吁地跑到惠妃面前,连礼都顾不上行,直接叫起来:“看见了,奴婢看见了!”
惠妃不悦道:“看见什么了,慌慌张张的,有话快说。”
那宫女道:“娘娘,奴婢看见有人进了含玉殿,是个侍卫,他不走正门,而是翻窗入内,定有奸情。”
惠妃的眼睛一亮:“当真,你可看清了那侍卫的模样?”
“他动作很快,奴婢没有看清脸,但那身形绝对是男子无疑,功夫这么好,不会是太监。”宫女信誓旦旦地说。
无论那名男子是谁,只要和沈晨夕搞在一起,就是给皇帝戴绿帽子。
把这件事情揭穿,沈晨夕所拥有的宠爱就会烟消云散,即便不死,也要在冷宫待一辈子。
惠妃冷笑:“好个沈婕妤,平日装得冰清玉洁,背地里却与侍卫私通,这回可逃不了了,走,我们赶紧去见皇上,别让那侍卫跑掉。”
赵擎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孟德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禀道:“皇上,惠妃娘娘求见。”
赵擎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宣。”
惠妃袅袅婷婷地走进御书房,娇声道:“臣妾参见皇上。”
“你找朕有什么事吗?”赵擎头也不抬。
惠妃神神秘秘地说:“皇上,臣妾有个惊喜要给您看,相信您看了之后,定会非常激动。”
赵擎放下朱笔,视线移到惠妃身上:“哦,是什么惊喜值得爱妃亲自跑一趟?”
惠妃仍旧保持神秘:“皇上去了就知道,这惊喜就在含玉殿中。”
赵擎兴致大增:“含玉殿,是沈婕妤准备的?”
惠妃说道:“沈妹妹近日得了一件稀世珍宝,想请皇上观赏,现在就等皇上移驾含玉殿呢,皇上不必多问,免得惊动了那份惊喜。”
赵擎被惠妃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惊喜,他起身道:“好,那朕就随你走一趟。”
惠妃心中大喜,面上却不露得意之色,恭敬地带着赵擎向含玉殿行去。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向含玉殿逼近。
此时,曹逸正在和沈晨夕谈论镇北大将军的事情,尚未离开。
含玉殿内,白桃守在门口,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她从门缝中看到几个人正向这边走来,其中一个是赵擎,离含玉殿不过十丈距离,脸色瞬间煞白。
惠妃突然带皇帝前来,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她肯定让人在附近盯着。
白桃慌忙跑回内室,急急叫道:“娘娘,娘娘,不好了,皇上和惠妃娘娘正往这边来呢,他们快要到门口了。”
殿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曹逸立刻起身:“我这就离开。”
“来不及了!”白桃急得直跺脚:“即便能翻窗逃走,这么近,也总会被看到人影,到时候皇上怀疑,更加说不清楚。”
赵擎和惠妃等人已经快到门口了,曹逸的动作再快,也无法快到不留任何痕迹,总会有身影闪过或是发出轻微的声音。
含玉殿内有人翻窗而出,快速逃离,皇帝会怎么想,怕是傻子也能猜出来。
这个时候,仔细想办法已经来不及了。
“奴婢去拖住皇上。”白桃打算阻拦赵擎,让赵擎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给曹逸创造乘机离开的机会。
“不可,回来!”沈晨夕立即叫住她,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至于不能去的原因,她来不及解释。
赵擎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但惠妃肯定已经发现问题,她见白桃阻拦,势必会强行冲闯。而且,赵擎若看到她不停地阻拦,疑心也会越来越大,最终强行进入。
面对这样的危险局面,沈晨夕却出奇地冷静。
她脑海中在快速地思索应对方案。
赵擎的脚步在门口停下。
“皇上,您待会儿见了那珍宝,可千万别过于激动,以免伤到龙体。”惠妃说。
赵擎道:“朕怎么觉得,你所说的珍宝是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故弄玄虚,朕什么宝贝没见过,何至于激动至此。”
“皇上,我们快进去吧。”惠妃催促。
赵擎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地上的靴子,这种式样的靴子,是男人穿的!
惠妃突然尖叫起来:“哎呀,这不是侍卫穿的靴子嘛,怎么会出现在沈妹妹这里,难道沈妹妹她……不可能,沈妹妹一向最守规矩……”
她故意引导赵擎往坏处去想。
惠妃心中得意,那侍卫是绝对逃不掉了。
帘幕后面,出现一个侍卫的背影。
“这……”赵擎不可置信,两个拳头暗暗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