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悄悄离开,心情沉重地返回云州城。
“那些民夫也太可怜了,等皇陵修成,不知要死多少人。”白桃对沈晨夕说。
沈晨夕意味深长道:“若要改变他们的命运,除非这皇朝倾覆,江山易主。”
“皇朝倾覆,江山易主!”乌梅睁大了眼睛:“难道,我们要等敌军打进来吗,北邬人凶残,他们要是打进来,恐怕更糟吧?”
沈晨夕摇头:“当然不是让他们打进来,我只是觉得,江山不易主,他们就很难有出头之日。”
她望着远处的皇陵方向,心念坚定:“既然让我看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家族的血仇要报,这天下百姓的苦难,我也该管一管!”
沈晨夕等人沿着云州城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叫卖声此起彼伏,看似繁华的景象下,却掩盖不住民生凋敝,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真相。
“你们看,前面有家小客栈,要不我们去那里歇歇脚再走吧。”白桃指着前方一栋两层小楼建议道。
连续行走,三人的脚都已经酸痛不已。
沈晨夕点点头,正要迈步,忽然被一阵铿锵有力的打铁声吸引。
声音来自街角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铺子门前挂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刘家铁铺”四个大字。
“等等,我们去看看。”沈晨夕改变方向,朝铁匠铺走去。
铺子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正捶打着烧红的铁块,每次锤击都精准有力,火星四溅。
“北邬狗贼又犯我边境,朝廷里那些酒囊饭袋,却只知求和退让,只恨我刘定山不能征战沙场,否则,定叫那些蛮子有来无回,哼!”铁匠突然开口,声音洪亮如钟,语气中充满愤懑。
他边说边用力捶打铁块,仿佛那铁块就是他的仇敌一般。
沈晨夕眼中露出几分欣赏,一个普通铁匠,竟有如此爱国热忱。
铺子里另一个年轻学徒模样的人小声道:“师父,您小声点,这话若让官府的人听见……”
“听见又如何?“刘定山冷哼一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如今边境百姓遭殃,朝廷却让一个妃子去做人质,用女人换和平,算什么本事!”
他说得激动,手中铁锤重重砸下,那块烧红的铁块竟被砸扁了一半。
“师父,您别生气了,喝口水歇歇吧。”学徒递上碗水。
刘定山接过碗,一饮而尽,用粗壮的手臂抹了抹嘴:“我不是生气,是痛心,若能像当年那样,北邬又何至于如此嚣张。”
沈晨夕走进铺子,站在刘定山身后。
刘定山察觉到身后有人,猛地回头:“这位姑娘有事?”
沈晨夕道:“方才听你谈论军务,见解独到,忍不住多听了几句,只是不知为何朝廷不用你这样的人才。”
刘定山苦笑一声:“我不过是个打铁的,哪有机会为朝廷效力,再说,朝中用人,讲究门第背景,像我这样的平民,纵有满腔热血,也无处报效。”
沈晨夕退出铺子,转向白桃,暗中对她道:“你记住这个铁匠的样貌,此人日后或许有大用。”
白桃会意,悄悄观察刘定山。
离开铁匠铺后,乌梅好奇地对沈晨夕说:“您似乎对那个铁匠非常看重。”
沈晨夕目光深远:“此人心怀家国,若得机会,必是一员良将,如今朝中将领多是纨绔子弟,有真才实学的少之又少,正需要这样的将才。”
刘定山能代替萧翎,沈晨夕在偶然间发现了一个能抵挡北邬,制衡萧翎的人,当然非常看重。
若能将他收为己用,也是壮大了自身的实力。
沈晨夕等人歇息好,继续游历。
她们时而行走在乡间小路,时而驻足于市集茶肆,沈晨夕借此机会深入了解百姓疾苦,收集各方面消息。
“小姐,您看这些糕点多精致。”白桃在一个糕饼摊前驻足。
沈晨夕笑道:“喜欢就买吧,乌梅,你喜欢吃什么,自己挑。”
乌梅欢喜地选了自己爱吃的东西。
忽然,前方传来骚动,几个衙役模样的人正在强行拉拽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哭喊着挣扎,周围百姓却无人敢上前相助。
在百姓的议论中,沈晨夕得知,那是县太爷的家丁,在强抢民女。那女子的父亲前日去县衙告状,反被打了二十大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官官相护,上梁不正下梁歪,赵擎虽然勤于政务,但对这些风气,也不过是稍微打击两下,传几道圣旨就算完事,并没有认真地整治,长年累月,已积重难返。
沈晨夕强压下怒火,总有一天,要让这些贪官污吏付出代价,还百姓朗朗乾坤。
“是时候放出些风声了,白桃,就先从你的消息开始吧,让玄衣卫散播消息,说有人在某个地方见过你,似乎还活着。”沈晨夕道。
乌梅不解:“为什么不直接说见到您呢?”
沈晨夕道:“若直接说见到我,太过突兀,先从白桃开始,一点点放出消息,让宫里的人慢慢接受,这样更自然。”
白桃点头:“小姐考虑得周全。”
京城皇宫内,赵擎想念着沈晨夕,意识逐渐模糊。
他的眼睛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控制住,总是睁不开,过了片刻,终于彻底闭上,沉重的呼噜声开始响起。
“陛下,陛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赵擎耳边响起,令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赵擎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隐约看见纱帘后面有个娇小柔弱的身影,四周云雾缭绕,恍如仙境。
他激动地向前走过去:“夕儿,是你吗,夕儿……”
“陛下,臣妾在这里,您怎么不来呀。”纱帘后的声音勾魂摄魄,动听至极,带着极强的诱惑力。
赵擎走得更快了,纱帘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有千里之遥,走了很久都仿佛原地不动。
他使劲奔跑,不知到什么时候,总算是抓住了纱帘。
赵擎用力一掀,纱帘后的人脸变得清晰,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沈晨夕。
“陛下,臣妾还活着,您怎么不来找臣妾呀,您是忘了臣妾了吗?”对面的沈晨夕说。
赵擎赶紧解释:“朕没忘,朕派很多人在找你……”
他激动地上前,想要拥抱沈晨夕,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沈晨夕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幽香和那句“臣妾还活着”的话在耳边回荡。
“夕儿!”赵擎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额头上布满冷汗。
寝宫内还点着安神的熏香,袅袅青烟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皇上,您怎么了?”守候在外的太监闻声赶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擎摆摆手:“做了个梦而已,没事,退下吧。”
那太监不敢多问,躬身退出。
赵擎独自坐在龙床上,回想着刚才那个异常真实的梦。沈晨夕站在一片白雾中,衣裙飘飘,对他微笑。
“陛下,臣妾还活着……”这句话在赵擎脑海中游来游去。
梦境显得太过真实,以至于赵擎醒来后仍能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甚至能闻到沈晨夕身上特有的蜜梨香。
他一直拒绝相信沈晨夕被杀,内心深处始终存着希望,或许她还活着。
而这个梦,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来人!”赵擎突然高声唤道。
太监立刻推门而入:“皇上有何吩咐?”
“即刻传曹逸进宫见朕。”赵擎想动用玄衣卫的力量寻找沈晨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