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贵人浑身疲软,双腿似有千斤重。她嘴唇颤抖道:“臣妾……或许是弄错了。”
赵擎冷笑:“弄错了?你一句弄错了,就闹得后宫不得安宁,惊动朕与太后,你这般肆意诬陷宸妃,搬弄是非,其心可诛,来人,夺去秦贵人封号,打入冷宫。”
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立刻上前,如狼似虎般架起秦贵人。
秦贵人面如死灰,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她想要挣扎,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任由太监们将自己拖了下去。
她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了宫殿深处。
“好了。”太后神色淡然,语气平静道:“此事,皇儿处理得当,宸妃身子弱,今日又受了惊吓,就早些回宫休息吧,不必再陪哀家说话。”
沈晨夕恭敬地行礼:“谢太后体恤。”
接下去的几天,沈晨夕仍旧前往慈康宫陪太后“说话解闷”。
殿内熏香缭绕,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让人闻久了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沈晨夕感觉自己精神状态不佳,便使劲掐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沈晨夕回昭阳宫时,天快要黑了。
夕阳照耀下,地面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沈晨夕拖着疲惫的身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在太后宫中,几乎一整日的陪伴,耗去了沈晨夕不少的精力。
她不仅要端茶递水、捶背捏肩,还要听那些绵里藏针的话,时刻保持警惕,防止落入太后设下的言语陷阱。
太后有身份上的绝对压制,有些事情,沈晨夕只能老老实实地做。
不过,这对沈晨夕而言也并非没有任何好处,在陪伴太后的这段日子里,沈晨夕暗中观察慈康宫的布局,了解太后身边有哪些人,性情怎么样。
她深知,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太后想让沈晨夕白白受苦吃亏,没有任何收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娘娘,今日您脸色不怎么好,太后她没有为难您吧?”乌梅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沈晨夕摇摇头:“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白桃对沈晨夕说:“娘娘,皇上今晚去皇后娘娘那儿,您可以好好放松放松,奴婢去准备热水。”
沐浴过后,沈晨夕用帕子轻轻擦拭脸庞。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殿内,给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银纱。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静一静。”沈晨夕挥退宫女,缓缓坐下,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举着头。
不知不觉间,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陷入浅睡。
沈晨夕做了个小梦,在这个小梦里,她梦见父亲在教她习字,耐心而又认真,母亲在教她识药。一切都那么宁静美好,仿佛时间停止流动。
朦胧中,她听到些轻微的响动。
沈晨夕从浅睡中惊醒,她猛地睁开眼,本能地绷紧身体,眸中微露警惕。
“是我。”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沈晨夕面前。那人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中,只有眼睛明亮如星。
沈晨夕没有仔细分辨,便知是曹逸。除赵擎之外,敢来这里的男人也只有他了。
曹逸似乎知道什么时候皇帝不在沈晨夕身边,自己可以来。他能把握好时机,既不会让沈晨夕陷入危险,又能与她相见。
“你怎么来了?”沈晨夕问道。
曹逸轻声道:“听说你在太后那里待了一整天,担心你受什么苦,就来看看。”
沈晨夕说:“太后想找茬,也没那么容易,你多心了。”
“除此之外,顺便看看我们的孩子,怎么说,我也是他父亲,总该尽尽父亲的责任。”曹逸的目光落在沈晨夕微微隆起的腹部,仿佛已经看到了孩子未来的模样。
沈晨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孩子还没生出来呢,你怎么看他,在肚子里,你莫非也能看到,那你岂不是妖魔鬼怪了?”
“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看。”曹逸说:“就像看这宫中的风云变幻一样,眼睛看不见,心却能感受到。”
沈晨夕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曹逸犹豫片刻,开口问:“夕夕,皇上如此宠爱你,你真的……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心动吗?”
赵擎对沈晨夕确实很不错,虽然沈晨夕是有意争宠,但能在两年内从宫女升到妃位,皇帝的喜爱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前不久,朝中大臣曾建议赵擎选秀,充实后宫,赵擎却拒绝了。
他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至少没有喜新厌旧,觉得沈晨夕没那么让他喜欢了,要另找些新鲜女子。
这已经胜过不少皇帝。
沈晨夕说的话却没有温情:“我和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怎么可能真对他动心,更何况,他宠爱的不过是伪装出来的我,而非真实的我,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爱。”
赵擎喜欢沈晨夕,是喜欢她的柔弱,喜欢她的温顺乖巧,喜欢她伪装出来的那些样子。
但沈晨夕的本性并非如此。
真正的沈晨夕,心思深机,有仇必报,对待敌人毫不留情,甚至产生了普通女子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念头。
这样的人,赵擎会喜欢吗?
曹逸没有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这沉默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紧紧地笼罩在其中。
沈晨夕望向窗外的明月,许久才开口:“阿逸,你跟随皇帝多年,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曹逸没有立即回答,反问:“娘娘觉得呢?”
“他宠我,疼我,甚至愿意为我停止选秀。”沈晨夕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但他宠的,是那个温顺柔弱,天真单纯的沈夕夕,而不是真实的我,试想,他若知晓真相,会作何反应。”
顿了顿,沈晨夕继续说:“皇帝治国无方,大兴土木,修建皇陵,以致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流离失所,如此乱象,他再勤于政务又有何用,总归算不上明君。”
曹逸点头:“臣与娘娘的想法一样,也是如此认为,皇上征调大量民夫修建皇陵,耗费国库大半,各地官员借机中饱私囊,江南民变虽平,但其余地方,仍有动乱。”
沈晨夕道:“所以,我要改变这一切,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这几年的乱世,也该结束了。”
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似乎在向天命发出挑战。
曹逸被沈晨夕的气势所震慑,后宫嫔妃,再怎么强势,几乎也就管管宫中的内务,而沈晨夕却要管百姓,管天下,不是干涉朝政,而是掌控朝政。
“臣最近查到一些线索,齐王可能暗中囤积兵马,在封地训练私兵,数量……也许远超亲王应有的规模。”曹逸告诉沈晨夕。
与萧翎不同,赵湛的兵马藏在暗处,数量不为人知,无论他造不造反,对于沈晨夕来说,那必定是个威胁,需要解决。
萧翎一死,赵湛失去了几万大军的支持,那些私自培养的兵马就成为他称雄称霸的唯一依靠,数量必须够多。
沈晨夕问:“有证据吗?”
“没有,但臣相信这是事实,齐王不为现在考虑,也会为将来考虑。”曹逸说。
“他在暗处,我们也在暗处,剩下的这些人,都是大敌,这场仗,总算是走到了决战的时刻,要么死,要么活,等孩子生下来,很快就会有结果。”沈晨夕道。
她已经做好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曹逸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臣先告退,娘娘好生休息。”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融入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沈晨夕独自坐在桌边,睡意全无。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长,而且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要坚定地走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