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贴上脸颊的瞬间,并非冰冷的死物触感,而像是一块拥有自我意识的活体寒冰,猛地吸附上来!
程实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如同根须扎入土壤般的嘶嘶声。
那是面具边缘探出的无数肉眼难辨的能量细丝,正疯狂地试图刺破他的皮肤,钻入血肉,与他的面部神经、甚至更深层的意识建立连接!
一股强大无比的强制力笼罩了他的头颅,要将他彻底拉入另一个“身份”的桎梏!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识,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开始扭曲、旋转,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癫狂的嬉笑与靡靡之音,仿佛一步踏入了光怪陆离的异界舞池入口。
“程实!”林七夜的厉喝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传来。
他看到林七夜的刀锋再次亮起黑芒,毫不犹豫地斩向那紧紧吸附的面具!迦蓝的净化之光也几乎同时笼罩过来,沈青竹的匕首直刺面具与脸颊的连接处!
队友的反应极快,试图将这诡异之物从他脸上剥离!
然而……
叮!嗤!
林七夜的刀锋像是砍中了滑不留手的万年玄冰,黑芒被一层突兀浮现的灰白光晕弹开,只激起一圈涟漪!迦蓝的净化之光如同泥牛入海,被面具贪婪地吸收殆尽,甚至让其光泽更盛!沈青竹的匕首更是被一股柔韧而强大的排斥力场挡住,难以寸进!
这面具的防御力场,远超想象!而且似乎能吸收化解各种形式的能量攻击!
“没……没事!”程实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抬手阻止了队友进一步的攻击。他感觉到,这面具的强制融合过程虽然霸道,但因为他之前用牧草力量进行的“魔改”,似乎留下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可供他意志介入的缝隙。
他集中全部残存的精神力,不是对抗,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绣花针,顺着那丝缝隙探入面具的规则核心。不是要剥离它,而是……尝试“协商”?
【规则洞察】在超负荷运转,反馈着冰冷的信息:身份绑定中……舞会权限激活……意识通道构建……强制参与规则不可逆……
不可逆?程实心中冷笑。他的字典里,就没有绝对这个词!
他将一股混合着自己独特欺诈规则的意念,顺着那丝缝隙狠狠“楔”了进去,目标直指“强制参与”这条核心规则:
“参加……可以……”
“但‘强制’……太没风度……”
“改成‘邀请’……不行吗?”
“我……接受邀请……自愿前往……”
“这……不算违约吧?”
这简直是在用稻草去撬动巨石!是意识层面最凶险的搏杀!
面具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的灰白色与暗红纹路疯狂闪烁、冲突!那无数试图扎根的能量细丝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程实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鼻血再次奔涌而出!
但奇迹般地,那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强制”力,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丝松动!虽然绑定仍在继续,但那感觉从“被拖拽”变成了“被引导”?虽然依旧身不由己,但至少保留了那么一点点虚无缥缈的“自愿”表象!
也就在这僵持的时候……
轰!!!!!!!
祭坛顶端,最后的束缚彻底崩碎!
牧者那庞大的虚影完全挣脱!无尽的愤怒与神威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压下!整个峡谷的空间都在哀鸣、扭曲!
“亵渎者……湮灭!”
冰冷的宣判响彻灵魂深处!
一道足以湮灭一切的暗红色毁灭光柱,从虚影核心酝酿,即将喷射而下!目标直指整个祭坛广场!
来不及了!
“进通道!”林七夜当机立断,一把抓起几乎虚脱的程实,黑芒包裹全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散发着不祥波动的阶梯入口!
迦蓝、沈青竹、安卿鱼毫不犹豫,紧随其后!百里胖胖连滚带爬,爆发出求生欲驱动的最后力气!
暗红毁灭光柱即将吞没一切。
几人险之又险地冲入了幽暗的阶梯通道!
光柱狠狠轰击在入口处!激起剧烈的能量爆炸和岩石崩塌!入口瞬间被堵死大半!
通道内一片漆黑,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只有隐约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微弱光线和更加清晰的、扭曲的音乐声传来。
惊魂未定的众人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喘息。
程实脸上的面具已经停止了剧烈的挣扎,完成了初步的融合。此刻紧紧贴合着他的脸型,那灰白底色和暗红裂纹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只有眼部位置那丝极淡的暗金光泽,显示着些许不同。
他透过面具的视野,看到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一些闪烁的、如同全息投影般的路径指引和诡异的舞会符号。
“咳咳……”他虚弱地开口,声音透过面具带着沉闷的回响:“好像……暂时安全了?”
林七夜警惕地感知着通道上下方,黑芒在刀锋上吞吐:“安全?恐怕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他的目光落在程实的面具上,带着深深的忧虑。这面具,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程实摸了摸脸上冰冷的面具,尝试集中意念。
果然,一道信息流涌入脑海:
【身份验证通过:特邀嘉宾(权限受限)】
【当前区域:舞会入口通道】
【主线任务:抵达舞池核心,参与狂欢。】
【警告:违背舞会规则,将遭受惩罚。】
特邀嘉宾?权限受限?程实琢磨着这几个词,又感受了一下手腕上那圈萎靡的牧草。这“嘉宾”身份,恐怕和他身上这缕牧者气息脱不开干系。
就在这时,通道下方隐约传来的音乐声中,夹杂了一些新的声音。
细碎的、密集的、如同无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脚步声,正从下方由远及近地传来!
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甜腻而诡异的轻笑。
仿佛有盛装的“宾客”,正在上来“迎接”他们。
林七夜握紧了刀,沈青竹匕首反握,迦蓝搭上了箭,所有人都进入了战斗状态。
程实透过面具,看着下方黑暗中逐渐浮现的、影影绰绰的、扭曲舞动的身影,感受着那越来越近的、非人的欢愉气息。
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因为面具带来的新奇视角和这诡异的氛围,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他调整了一下面具的位置,让它戴得更舒服些,然后对紧张的队友们笑了笑,尽管在恐怖的面具下,这个笑容显得格外惊悚。
“放轻松点……”
“就当是……”
“参加一场……化装舞会。”
“虽然……”
“主办方和宾客……”
“可能都不太像人。”
脚步声和笑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那些身影穿着破旧却华丽的礼服,脸上戴着各式各样、但都毫无生气的面具,动作僵硬而诡异,如同被丝线操控的木偶。
它们的目标,显然是这群刚刚闯入的“不速之客”。
程实捏了捏口袋里的那枚规则硬币,又感受了一下脸上面具的冰冷。
看来,这场“舞会”的第一支舞,不会是交际舞了。
更可能是……生死轮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