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琳的手很凉,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寒玉。
陈默的身子却在药力催发下滚烫如一炉新铸的精铁。
一冷一热,甫一相触,陈默便似被电击,全身猛地一颤。
陈默紧绷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
他活了十年,从未有女子这般待他。
纵然明知此女心性乖张,行事疯魔,可这般温柔的抚触却让他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
那感觉并非厌恶,亦非恐惧,而是一种陌生的、令他心慌意乱的悸动。
他不敢再看她那双碧绿的眸子,生怕被吸入那深不见底的湖心。
他目光慌乱垂下,落在她欺霜赛雪的脖颈与那玲珑精致的锁骨上,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混着药香的唾沫。
“我有一事不明。”
白晓琳的声音在他耳畔幽幽响起,打破了这满室诡异的寂静。
“师姐,什么?”陈默问道。
“我的体质于男子而言是穿肠剧毒。三年来,凡近我三尺者,无不心神失守,欲念焚身,最终元气耗尽而亡。”她一面说,一面用那根玉指在他身上缓缓游走,动作轻柔,“为何师弟你却能安然无恙?”
陈默心中咯噔一下。
如何作答?
告诉她,自己身负万中无一的“仙媚体质”,她的催情异香于旁人是刮骨钢刀,于自己却是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
他不敢。
这体质是他在这弱肉强食的宗门中最大的秘密,也是唯一的倚仗。
一旦泄露,不知会引来何等觊觎,招致何等灾祸。
他自己对这体质尚是一知半解,又怎敢与外人道?
“我……我也不知。”陈默含糊其辞,“或许……或许是师姐这药浴的功效?”
他总不能说,自己因那王二麻子之事心有余悸,故而对女色之事早已心如止水?
这等说辞,只怕更显荒唐,难以自圆。
白晓琳似乎并未指望他能给出答案,她那双碧绿的眸子依旧专注地落在他赤裸的躯体上。
她的小手,开始更仔细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碰触男子的身体。”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羞赧或情绪,却让陈默的身子再次绷紧。
“以往那些人,不等我靠近,便死了。”
陈默听得头皮发麻,暗自庆幸。
他毫不怀疑,若非自己体质特异,此刻只怕也已是白晓琳口中“那些人”的一员。
白晓琳的手指忽然停在他小腹丹田处,轻轻按了按。
“经脉坚韧,远胜常人。气血充盈,根基雄浑。”她口中喃喃,“只是……你所修的真气驳杂不纯,想是功法太过低劣,以致根基不稳。可惜了这副好筋骨。”
未及他细想,白晓琳的手已顺着他身上的经络走向,一路向上。
“此乃任脉,起于中极之下,以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
她的指尖自他小腹划过,带来一阵阵奇异的酥麻之感。
“此为手太阴肺经。”她的手指移至他胸前,沿着一条无形的轨迹缓缓滑动,“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臑内……”
她的声音轻柔。
“中府、云门、天府、侠白……”
她每念出一个穴位名字,指尖便分毫不差地点在相应的位置上。
每一点,都让陈默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沁入皮肉。
陈默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本被摊开的、活生生的人体经络图谱。
而眼前这个求知欲旺盛得有些过分的白发师姐,正一页一页地翻看、研究,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做着标注。
这情景,当真诡异到了极点。
浴桶中热水蒸腾,药气氤氲。
一个清丽绝俗的白发女子,俯着身子,正对着一个赤裸的年轻男子神情专注地在他身上寻找着一条条经脉,一个个穴位。
她身上清冽的体香混着药汤霸道的香气,不断钻入陈默的鼻中。
冰凉柔软的小手在他滚烫的肌肤上四处游走,时而轻点,时而划过。
耳畔,是她低声背诵经络走向的呢喃,那声音软糯又清冷,煞是动听。
陈默的脑子,渐渐变得昏沉起来。
那股药浴带来的狂猛燥热,不知何时已尽数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难以抗拒的疲惫与困倦。
他只觉眼皮越来越重,重若千斤。
白晓琳那清冷的声音,也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变得模糊不清。
“……足阳明胃经,起于鼻交頞中,旁约太阳之脉,下循鼻外……入上齿中,还出挟口,环唇,下交承浆……”
“……地仓、颊车、下关、头维……”
“……人迎、水突、气舍、缺盆……”
他想再看真切些,眼皮却再也撑不开。
周遭的一切,都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