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男人不是好东西的呓语,搅得付珩西心绪不宁。
他躺在床上辗转至半夜都无法静心入眠。
付珩西可以坦荡对天发誓,没有做过对不起何姩的事,她梦里骂的男人指定另有其人。
这么想着,他倏地想起,前几天在何家房间书架上随意抽出的那本《暗恋橘生淮南》。
书里夹了张书签,上头字迹有些年头的那段话是何姩摘录写下的——
暗恋就像一场无人知晓的慢性病,在心里发酵成酸涩的毒,我喜欢你这个秘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所以?她骂的是不是那个暗恋的人?
无数念头在脑海打转不停。
闭上眼,一个关键人物极速闪过,付珩西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翻开通讯录,找到联系人,点击呼叫拨了过去。
“谁?”听筒那头的男声沙哑迷糊。
“问你个问题。”
“嗯?”
“你跟尚芸清在一起时,有没有听她说过,姩姩在高中时期有喜欢的人?”
嗅到八卦气息的叶怀川瞬间清醒,故作玄虚拉长思考的声音。
“嗯……”
付珩西很有耐心等待那头的答复。
叶怀川清了清嗓子,用欠揍语气吐出两个字。
“没有。”
听到肯定答案,男人捏着手机的手加力攥紧。
如果不是高中时期就有喜欢的人,那她就是上了大学之后才遇到。
是谁呢?
叶怀川打了个哈欠,瞄了眼没挂断的屏幕,语调散漫,“西哥,你大半夜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问何姩以前有没有喜欢的人?”
付珩西没回答。
叶怀川又贱兮兮问:“你是出于好奇?吃陈醋?还是夫妻吵架了翻旧账?”
付珩西冷声道:“闭嘴睡你的觉吧,挂了。”
通话嘟声挂断。
“嘿——莫名其妙。”被施断清梦的叶怀川喃了声,将手机调成睡眠模式,闭眼续梦。
付珩西回想看过关于何姩大学时期的那堆照片,在脑海中搜寻可疑人物。
是那个比心的社团学长吗?
但先前何姩话里话外明显表示,两人对对方并不来电。
经过盘查后,付珩西排除掉一圈人。
最后,剩下只有一个最有可能的人,何姩时常挂在嘴边的大好人,那个帮她找兼职的班长。
心口有酸意和闷意汹涌,付珩西侧身面对枕边人,凝了半晌,带着闷闷的情绪凑上去亲近她,毫无章法地吻了好一会。
“唔……”正睡得香甜的人被人一顿搅腾,睡意朦胧睁开眼。
何姩掌心虚虚抵着男人胸膛,弓着身朝后缩了缩,“大半夜不睡觉,你做什么?”
一向温柔徐徐诱引的人,此时手上的力气无理又霸道,强势将她拉回怀中。
调至最暗光线的床头小灯照不清人脸上的情绪。
完全醒神的何姩双手捧起男人的脸,刚想要问清他这股无名郁火来源于何事,就被他幽深眸底迸发的烧红吓了一跳。
付珩西呼吸沉重,沉沉凝视着她,咽喉的时候双腮稍稍动了动。
这异于往常的现象行为,他该不会中邪了吧?
何姩第一想法就是往妖魔邪神那方面想。
她抿了抿唇,关切道:“珩西?你怎么了?”
占有欲作祟,付珩西五指扣住何姩的手腕,眼底烧红并未消退半点的眼神在她脸上一寸寸掠过。
粗粝指腹刮过她的腕心,心底那个占据只属于他城池的想法愈加强烈。
“哪里……”何姩张唇出声的问话,又被温软湿濡重重盖上来的唇堵了回去。
付珩西着了疯魔般思维意乱。
攀上城墙,所到每个重点之处,只一味故意纵火。
从睡梦中被迫火上烧身的人,所有设防早已在火海中崩塌。
昏暗中,一只长臂拉开床柜抽屉摸索,紧接听到的是细微撕拉声,塑膜小包装袋轻飘飘落在床边。
“姩姩。”带着颤的气息掠至耳畔,温热缭乱。
“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你在说什么?什么男人?”何姩眉头紧锁,指甲嵌肉。
两人呼吸稍稍停顿几秒。
男人鼻尖抵着她的,沿着小翘鼻骨上下轻挲,“我看过你夹在书里的书签,你那个暗恋多年的对象……”
付珩西顿了顿,放缓沉重呼吸,盯着她的眼睛,“是你的大学班长吗?”
不是?
大半夜理智失控吵醒人,就为了问她暗恋对象是谁?
再说,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或表现出对大学班长有意思了?
何姩心底某个结论一下窜上心头。
这个男人,他在吃醋,吃的还是他自己的醋。
想到付珩西今夜所有的郁气和假想敌,其实是来源于他自己,沉溺在情海中的人唇角不觉微扬。
“嗯?”灼急寻要答案的人稍微相近一些。
何姩闭眸吸了一气,语调肯定,“不是。”
“那是谁?”
生出戏谑一番的兴意,何姩面露委屈,“我能不说吗?”
付珩西沉默停下,用眼神同她上演了一场拉锯战。
半晌,他微不可察叹了一息。
正当何姩还以为他是败阵认输妥协了,结果他手臂一勾,带着人翻了个身坐起来。
二人直面相对。
付珩西态度强硬,口吻霸道,字音断续,“不能!我要知道。”
细带松散落在两边手肘,何姩双手攀紧摇荡的小船,小脸贴近他耳边。
及腰的长发抖动,她悠然笑问:“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是。”付珩西不假思索承认,“我吃醋了,心里酿了28年的陈年老醋坛子被人打翻了,酸得很呢。”
何姩指腹勾勒他的眉尾,“就这么想知道他是谁?”
付珩西神色闪过一抹怔愣,他犹豫了。
要是真的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身份,浸透他心底的这坛酸醋,还不知晓这辈子能不能完全挥发掉。
罢了,他倒没有那么狭隘看不开。
何姩现在已经成为自己的太太了,与其纠结过去的人,还不如努力争取取代,占据她的整个未来。
付珩西轻吮一下软唇,“那现在你心里还有他吗?”
“我要是说还有呢?”吞吐着新鲜空气的人声量低低。
“那我就搬进去,将他存在过的痕迹通通撇掉,腾清,自己独占你心。”男人声调同他行动一样强劲。
布料细碎摩擦声频度升快。
——
凌晨四点四十六,窗外的凉风静止,床头柜上玻璃水杯里的温水被人一口饮尽。
幽暗房间内一片宁静。
“付珩西。”何姩下巴抵在男人头顶。
“嗯……”男人双臂圈住她。
虚脱无力的人声如蚊蝇,“你早就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