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咒在空中炸开一声 “嘭” 响。
随着符纸的火光缓缓坠落,左侧石人应声而动。似接密令般,右臂猛地回拢于胸前,下颌微沉如领命,随即迈步朝那两个中了迷香的人影走去。
石人至两人身旁,笨拙地俯身便将中了迷魂香的徐清与陈福拽起,一左一右扛在肩头。
两人软绵如泥,就这样被石人扛着走向了崖洞的深处,最终被猛地抛进一个漆黑的洞口。
身体随之下坠,有如打滑梯般,一路向下,途中徐清的脚不时踹到前面的陈福,两人就这样磕磕绊绊地坠落。不知过了多久,“扑通”、“扑通” 两声闷响,双双坠入水中。
好在徐清体质异于常人,自幼尝遍百草,这点迷魂香未能彻底迷乱他的神智。落水瞬间,他猛地清醒几分,下意识伸手抓住身旁的陈福,奋力向上游去。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上岸,喘息未定间抬头一看,两人竟身处一处四面皆为悬崖、野草疯长的绝境。
徐清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暗叹:又是滑道,又是入水,又是四面环崖……这凤崖山,果然处处透着诡异。
徐清拽着陈福的胳膊往岸边拖时,指尖触到的不仅是湿冷的布料,还有一种黏腻的触感。他低头一看,发现陈福后颈竟多了道青紫色的印记,似蜈蚣盘踞,边缘还泛着诡异的银芒。
“咳…… 咳咳……” 陈福突然剧烈咳嗽,呛出的水沫里混着血丝。
徐清连忙将他平放,指尖按在他腕脉上 —— 脉搏虚浮,细若游丝,再仔细摸,又没了。
“醒着吗?” 徐清拍他脸颊,掌心沾到的水汽竟带着股甜腥味,与方才青铜鼎里的异香隐隐呼应。
陈福眼皮颤了颤,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珠在眼皮下疯狂转动。
就在这时,身后的水面突然咕嘟冒泡。徐清猛地回头,只见方才他们出水的地方,水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石阶,每级台阶边缘都嵌着半截白骨,像是被人硬生生踩断在石缝里。
“这是……” 徐清话音未落,陈福突然抽搐起来,后颈的青紫色的印记像活物般扩散,转眼间爬满半张脸。
徐清一脸焦虑,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伸出的手悬在半空。
“别碰他。”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崖壁方向传来。
徐清转头,看见乱草丛里蹲坐着个老妪,她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衫,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木头拐杖。
“你是谁?” 徐清握紧腰间的短刀 。
老妪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连引魂香都认不出,还敢闯凤崖山?”
这话让徐清心头一震。引魂香,据说能勾活人魂魄,可他分明闻出那香气里有曼陀罗和附子的成分,更像是江湖上惯用的迷药。难道其中另有蹊跷?
正思忖间,陈福突然停止抽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脸上的青斑褪去不少,眼神却依旧空洞,像提线木偶般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正在干涸的水池。
徐清想去拉他,却被老妪用烟杆拦住:“让他去。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什么意思?” 徐清怒道。老妪指了指水池底部:“你自己看。” 徐清探头望去,只见那些白骨间嵌着些褪色的符咒,符咒上的字迹扭曲古怪,竟与他师父祖传医书里记载的蛊术符文有几分相似。
“二十年前,这儿钉死个女人。” 老妪拄了柱拐杖,砸在草叶上所散发出的香气,竟让徐清感到头脑逐渐清醒。“她男人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个郎中,为了救她,去偷崖里的东西,结果被抓住,最后这个郎中和这个女人被活活钉死在这水池底下。”
徐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在石阶缝隙里看到截锈蚀的铁链,链端缠着块腐烂的布料,看质地像是上好的绸缎。
这时,陈福已经走到水池中央。他弯腰捡起块白骨,突然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朝徐清举起白骨。
“不好!” 徐清突然明白过来。陈福爹是二十年前突然失踪的,当时村里传言他去采药,再也没回来。难道……
没等他细想,陈福手里的白骨突然渗出黑血,顺着指缝滴在水池底的符咒上。刹那间,那些符咒竟泛起红光,整个水池开始剧烈震动,崖壁上的乱石哗哗滚落,露出后面隐藏的石窟。
石窟深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徐清看见石窟门口立着尊石像,石像手里捧着个青铜鼎,鼎身刻着繁复的花纹,竟与他们之前见到的青铜鼎一模一样。
“那是镇魂鼎。” 老妪的声音带着颤抖,“当年那郎中就是用它养蛊,想让女人起死回生……” 话音未落,陈福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手里的白骨像烙铁般烫得他连连甩手,而他后颈的青斑再次浮现,这次竟化作张模糊的女人脸。
徐清顾不上多想,拔刀砍向那白骨。刀锋落下的瞬间,白骨突然炸裂,黑色的粉末漫天飞舞。他急忙捂住口鼻,却还是吸入些微粉末,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浮现出诡异的幻象 ——
他看见一个身穿布衣的郎中在灶前熬药,鼎里翻滚着绿色的液体;看见个女人躺在石床上,胸口插着七根银针;还看见个黑袍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张泛黄的纸,上面还盖着个血红的印章……
“醒醒!” 老妪用拐杖敲他的额头,徐清猛地回神,发现陈福已经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而那石窟深处的撞击声越来越近,石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隐约能看见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逼近,阴影里闪烁着幽绿的光。
“那东西要出来了。” 老妪急忙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解蛊的药,你快带着他走。从左边的裂缝钻出去,顺着藤蔓能爬到山腰……”
徐清接过布包,却发现老妪的后颈也有块青斑,形状竟与陈福的一模一样。他刚想问什么,石窟里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咆哮,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快走!” 老妪推了他一把,自己却转身走向石窟,“二十年前的债,该清了。”
徐清看见她从袖中抽出把短刀,刀光闪过,她竟在自己手臂上划了道口子,鲜血滴落在地,瞬间化作群红色的小虫,朝着石窟爬去。
他咬咬牙,背起昏迷的陈福,钻进左边的石缝。藤蔓又粗又滑,上面布满尖刺,刮得他手臂生疼。
徐清心想:“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