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冲出书房,夜风裹挟着烟火气和隐约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刘忠?!
徐清脑中“嗡”的一声,虽然早有预感王府内部有叛徒,但听到刘忠的名字,还是让他心头巨震!
那个曾在靖北侯府覆灭后,被肃王出于旧谊和某种考量收留在府中,一度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怯懦的前世子,竟然在暗中策划了如此里应外合的叛乱?这不仅仅是背叛,更像是一场埋藏极深的复仇或……某种更复杂的清算。
“还有呢?秦颜姑娘和刘烨的失踪,是不是也与他有关?”徐清逼问,手上力道又加了一分。
“啊——!我……我不知道秦姑娘和刘烨的事!真的不知道!”赵管事惨嚎着,脸色惨白如纸。
“刘忠只吩咐我们配合外面的行动,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确保府库,特别是东角那几口樟木箱子里的东西必须烧干净……其他的,我们这种小角色根本接触不到啊!他给的钱很多,但、但从不多说一句……”
徐清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除了剧痛带来的泪水,只有底层小人物被卷入巨大阴谋后的真实恐惧和茫然,不似作伪。东角樟木箱?
那里存放的并非寻常金银,而是肃王与北境某些部落、乃至朝中一些不便言明之人往来的密信副本,以及一些关于当年靖北侯案的……边缘卷宗。刘忠的目标,果然是这些!
他猛地站起身,对身旁的心腹侍卫低声道:“看好他们,撬开他们的嘴!另外,立刻派人秘密搜寻刘忠的下落,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但绝不可打草惊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或抓捕刘忠!发现行踪,立刻汇报。”
“是!”侍卫领命,立刻分头行动。
府库的火势在集中力量扑救下,终于得到了控制,但主体建筑已化为焦土,冒着滚滚浓烟,如同一个巨大的、丑陋的伤疤。
空气中的焦糊味混合着水汽,令人窒息。外面的喊杀声也逐渐稀疏,看来袭击者见目的部分达成,已经开始撤退。
徐清留下部分人手清理现场、救治受伤人员、维持秩序,自己则带着一身烟尘与肃杀,快步返回肃王所在的内院书房。
沿途,他看到被控制的混乱场面,看到侍卫们警惕的眼神,看到仆役们惊魂未定的脸,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核心——肃王府的根基被动摇了,而刘忠,这个原本被视为落魄依附者的人,竟是挥动锄头的最关键人物之一。
书房内,烛火依旧。肃王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西北角尚未散尽的烟柱,背影显得异常沉重。听到徐清进来的脚步声,他并未回头,只是沉声问道:“情况如何?”
“王爷,府库火势已控制,但……重要物什损失惨重,尤其是东角存放文书密信之处,几近焚毁。擒获内鬼四人,为首者是采办副手赵管事。”
徐清言简意赅地汇报,略一停顿,加重了语气,“据其招供,指使者是……刘忠。”
肃王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烛光下,他的脸色有些晦暗,眼神复杂难明,有震惊,有痛心,但更多的,是一种徐清看不太懂的、深沉的疲惫和了然。
“刘忠……果然是他。”他低声说,不像疑问,更像确认。
“王爷早已有所察觉?”徐清敏锐地捕捉到了肃王话中的意味。
肃王走到书案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并非察觉他具体行动,只是……近半年来,他过于安静了。昔日锋芒尽敛,变得勤恳本分,甚至主动要求调去整理府库旧档。本王念及旧情,也存了几分考察之心,便允了。如今看来,他是处心积虑,要在本王最不设防的地方,插上最致命的一刀。”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无尽的萧索,“是为了靖北侯府的事吧……他终究是放不下。”
徐清心中一动,想起之前追查秦颜和刘烨下落时,在城外遭遇埋伏,混乱中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个酷似刘忠的身影。
当时只觉眼熟,未能深究,如今串联起来,那绝非巧合!刘忠的活动范围,远不止王府内部。
“王爷,刘忠此举,恐怕不止是为了报复或者销毁与靖北侯案相关的卷宗那么简单。”徐清冷静分析。
“今夜外敌入侵,内应放火,时机配合得天衣无缝。这需要精确的情报和指挥。刘忠一个失势世子,如何能调动如此力量?他背后必然还有人。而且,秦颜姑娘和刘烨的失踪,时间点与刘忠开始活跃的时期高度重合,属下怀疑,这两件事之间,必有牵连。刘忠,可能是关键钥匙。”
肃王眼神锐利起来:“你的意思是?”
“刘忠的目标,可能从一开始就是王爷您。销毁旧档,或许是为了抹去某些对他背后之人不利的证据,或者……是为了掩盖一个更大的、针对您的阴谋。秦姑娘和刘烨的失踪,极有可能是这个阴谋的一部分,或许是作为人质,或许是另有所图。”
徐清的声音低沉而肯定,“我们必须找到刘忠,才能解开这一切谜团,才能知道肃王府,乃至王爷您,究竟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侍卫统领求见。
“进来!”
侍卫统领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夜露和血腥气:“王爷,徐统领!袭击者已大部溃散,我们擒获了七人,但……皆已服毒自尽,是死士。另外,我们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一名重伤昏迷的我方暗哨,他胸前被人用匕首钉着一封信。”
侍卫统领双手呈上一封染血的信函。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行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肃王亲启”。
肃王与徐清对视一眼,接过信,迅速拆开。信纸上的字迹同样潦草,仿佛是在极度匆忙或激动的情况下写就:
“王爷钧鉴:今夜之事,不过序曲。旧债需偿,新仇待结。欲知秦颜、刘烨下落,明日卯时三刻,独往西郊三十里外荒废山神庙。过时不候,后果自负。故人 刘忠 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