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伊伏于高枝,身形与浓密的树影融为一体,唯有锐利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高墙内外。墙头淬毒的铁刺寒芒闪烁,墙内巡逻守卫的脚步如同精确的钟摆,交替往复,毫无破绽。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流逝,每一息都加重着失败的砝码。
不能等了!
他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决绝的光,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他极轻微地向下打了个手势,树下的战友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聚拢过来。
“强攻无望,唯智取耳。”木子伊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快如疾风,“我观其巡哨规律,每半时辰,东北角换岗,西南角守备注意力会有刹那分散,仅一炷香不到!此乃唯一之机!”
他目光转向其中一位身形与气质最易伪装的战友:“阿七,你扮作巡夜查岗的参军司马,从正门方向过去,寻衅斥责,务必将最近处守卫的注意力尽数吸引过去!”
“明白!”阿七毫不犹豫,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紧张的光芒。他迅速从随身皮囊中扯出一件早已备好的军中低级文官服饰套上,又胡乱抓了些泥土在脸上手上抹了抹,掩盖住练武之人的精悍之气。
木子伊则看向其他两人,手指蘸着唾沫,在粗糙的树皮上飞快划出路线:“我们三人,趁此间隙,从西南角突入!我用‘断金石’清理棘刺,你二人负责警戒和垫后!”
计划仓促而冒险,每一个环节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但此刻,已无更好选择。众人重重点头,眼神交汇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赴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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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东击西,潜龙入渊
行动开始!
阿七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脸上瞬间堆起倨傲又不耐烦的神情,大步流星地从阴影中走出,径直朝着仓库正门方向而去。人未至,声先到,带着十足的官威和怒气:
“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懈怠!昨夜巡哨记录为何纰漏百出?上官震怒!当值者统统滚过来!给本官说清楚!”
他骂得响亮且突兀,正门附近的守卫们皆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怒气冲冲的“参军大人”。守卫头目虽觉面生,但见其气势汹汹,口称上官,也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几人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解释申辩。
就在这一片嘈杂响起的瞬间!
西南角! 木子伊如猎豹般从树下窜出,身后两名战友紧随!三人身形压得极低,几乎贴地飞掠,利用一切阴影和障碍物掩护,直扑高墙之下!
时机稍纵即逝!木子伊甚至能听到墙内另一队巡逻兵正从不远处走过的脚步声!
他甫一贴近墙根,立刻从腰后抽出一柄造型奇特的工具——非金非铁,通体黝黑,前端如同鹤嘴,刃口却闪烁着奇异的微光。这正是神秘男子提供的,专门用以对付各种机关锁钥的“断金石”!
他运足臂力,将“断金石”精准地楔入两根淬毒铁刺的根部,猛地一撬一别!
“咔嚓!”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枝折断的脆响! 两根铁刺应声而断!
他动作不停,双手运工具如飞,迅速而又极其小心地清理出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缺口。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却又轻巧得几乎没有发出更多声响。
“上!”木子伊低喝一声,单手一撑墙头,身体如游鱼般滑入墙内,轻飘飘落地,无声无息。两名战友紧随其后,迅捷无比地翻越而入。
几乎就在最后一人落地的同时,墙外西南角原本“松懈”的守卫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疑惑地朝着这个方向望来。而墙内,那队巡逻兵的脚步声也恰好到了最近点,火把的光芒几乎要扫到他们藏身的墙角阴影!
三人瞬间紧贴冰冷潮湿的墙壁,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万幸!墙外守卫并未发现具体异常,只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便转回头。墙内的巡逻兵也毫无所觉,脚步声渐渐远去。
成功了!
但三人还来不及喘口气,一股更加压抑、更加危险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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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森罗,如履薄冰
墙内并非仓库主体,而是一条通往主建筑的封闭廊道。廊道内光线极其昏暗,仅凭几盏镶嵌在壁上的长明油灯照明,幽暗的光芒非但未能驱散黑暗,反而投下更多扭曲摇曳的阴影,显得阴森诡异。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廊道的天花板、墙壁转角、甚至地面之上,每隔数步,便安置着一面面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青铜凸面镜!这些铜镜角度刁钻,相互映照,将廊道内每一个角落都纳入监视范围,几乎不存在盲区!镜面冰冷地反射着幽光,仿佛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正冷漠地注视着不速之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陈旧卷宗、灰尘、金属机油以及某种不知名防腐药草的古怪气味,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迫感。
“老天…这…”一名战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变调。
木子伊脸色凝重到了极点,抬手止住他的话。他仔细观察着那些铜镜的角度和反射轨迹,发现它们并非静止不动,其中几面还在以极其缓慢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微微转动着!
“是联动机关镜阵…”木子伊的声音干涩,“不仅监视,恐怕一旦映出不该有的身影,便会触发某种警报。脚步放轻,跟紧我,注意观察镜面转动规律,利用其死角移动!”
他率先踏出一步,身体以一种极其别扭却又异常灵活的姿势,紧贴着墙壁的阴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一面铜镜的扫视范围。每一步都需计算,每一次呼吸都需控制。
三人如同在无数视线交织的蛛网上爬行的蚂蚁,小心翼翼地在狭窄的廊道中向前挪动。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突然! 前方一面原本缓慢转向另一侧的铜镜,因其联动机制,猛地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转回! 镜面幽光闪烁,眼看就要将木子伊大半个身子纳入映照范围!
木子伊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完全凭借本能反应,猛地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硬生生让身体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堪堪避开了那致命的镜光扫描!他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铜镜边缘几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跟在他身后的战友吓得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待那铜镜缓缓转开,木子伊才缓缓直起身,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他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
他们就这样在森罗棋布般的铜镜阵中艰难穿行,精神高度紧张,仿佛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每前进一尺,都如同度过一年般漫长。
廊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似普通的木门。但门楣之上,却镶嵌着一面最大的铜镜,镜面正对着来路,几乎覆盖了整个廊道出口前方区域,根本无从躲避!
而门旁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孔洞内,隐约可见纤细的金属丝线连接着某种机括——这分明是一道最后的警戒线!任何试图靠近门口的行为,都极可能暴露在终极镜视之下,并触发警报!
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刚开始。他们虽已潜入这龙潭虎穴的核心边缘,却被这最后的、几乎无解的铜镜阵死死拦在了真相之外。
木子伊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面最后的、如同恶魔之眼般的铜镜,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破绽。
千钧一发,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