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仓库内,空气污浊而压抑,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尘埃和血腥味。木子伊背靠冰冷的墙壁,强忍着周身伤口传来的阵阵撕裂痛楚,侧耳倾听着外面逐渐变化的动静。敌人的呼喝声和犬吠声不再如之前般密集地聚于一点,而是开始呈现出分散的趋势,如同猎犬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开始向四周嗅探。
机会!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压低声音,对身边两名几乎到了极限的战友说道:“敌人的网撒开了,这是唯一的缝隙。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一明一暗。一路负责做饵,引犬入歧途;另一路,必须带着东西,无声无息地潜回巢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战友们苍白却坚毅的脸,“此番凶险,九死一生。但证据必须送达,否则前功尽弃!诸位,可还有力气再搏一次?”
“有!”尽管声音因疲惫和伤痛而嘶哑,但两人的回应却没有丝毫犹豫,眼中燃烧着绝不退缩的火焰。
木子伊迅速透过墙板裂缝再次确认外界情况。 “东面!”他快速决断,指向伤势相对较轻、身手更为灵巧的战友,“阿铭,你往东去。不必接战,只需制造足够大的动静,扔石头,踹翻东西,学猫叫狗吠都行,把他们的大队人马往那边的废弃匠作坊引!那边巷道复杂,便于你脱身。记住,你的任务是牵引,不是拼命,活着回来!” 阿铭重重点头,没有丝毫废话,迅速检查了一下随身短刃,如同即将扑食的猎豹,蓄势待发。
“我们走南面,”木子伊扶起另一名伤腿的战友,“那边巡逻岗哨相对稀疏,但需绝对安静。忍得住吗?”他看向战友血流不止的腿。 那战友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重重“嗯”了一声。
计划已定! 阿铭深吸一口气,猛地蹿出仓库阴影,故意踢飞一块松动的石板! “哐当!” 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在那边!东边!追!”立刻,附近的敌人注意力被成功吸引,呼喝着,火把的光芒迅速向东涌动。
就在这片骚动响起的瞬间! 木子伊搀扶着伤兵,如同两道紧贴地面的幽影,从仓库另一侧悄无声息地滑出,迅速没入南面小巷的深沉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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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迂回
南面的巷道狭窄而曲折,污水横流,散发着霉烂的气味。木子伊几乎半拖半抱着战友,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石面上,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伤腿战友的呼吸粗重而痛苦,却死死咬着牙,甚至用拳头塞住嘴,防止痛哼溢出。
突然,前方拐角传来了皮靴踏过水洼的声响和含糊的交谈声! 一队巡逻兵! 无处可躲!
木子伊瞬间将战友往身后墙角的垃圾堆后一按,自己则如同壁虎般贴墙而上,利用屋檐投下的狭窄阴影和墙壁的凹凸处隐匿身形,同时,手中已扣紧了两枚随手捡来的尖锐碎石。
巡逻兵懒洋洋地转过拐角,并未仔细查看,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 直到脚步声远去,木子伊才轻轻落下,两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继续艰难前行,利用每一个柴垛、每一个门洞、 every pile of refuse阴影规避着零星的火光和巡逻。有两次几乎与落单的敌人迎面撞上,都被木子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入暗处,用匕首无声地解决,尸体被迅速塞进难以发现的角落。
这段并不长的归途,因重伤的拖累和极致的谨慎,变得无比漫长,仿佛在刀锋上行走了一个世纪。
终于,那间位于兵营最边缘、破败得好似早已被遗忘的小屋轮廓,在黑暗中隐隐浮现。
但木子伊的心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停下脚步,将战友护在身后,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仔细扫描着小屋周围的一切。
太静了…
静得反常。平时即便再晚,负责外围警戒的暗哨也会在他靠近到一定距离时,发出代表安全的虫鸣或鸟叫信号。而现在,只有死一般的沉寂。甚至连夜栖的鸟儿都似乎远离了这片区域。
一种强烈的、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直觉在疯狂预警——危险!
藏身之处可能已经暴露!里面等待他们的,恐怕不是温暖的灯火和战友的接应,而是冰冷的弩箭和埋伏的刀斧手!
怀中的证据变得滚烫,眼前的希望之门,骤然变成了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陷阱。
木子伊缓缓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运足腕力,以一种特殊的角度,轻轻弹向小屋窗户下方的一处瓦砾。
“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这是他们约定的、询问是否安全的暗号。
然而,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风吹过破窗棂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呜咽”声。
木子伊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剑,剑身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他对着身后因失血而意识有些模糊的战友,用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气声说道:
“巢…可能被端了。” “跟紧我,准备…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