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枯叶撞在窗棂上,“啪嗒”一声又被吹走,木子伊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指节无意识地叩着窗台——窗沿上凝着层薄霜,刚哈出的气瞬间就散了。子山月攥着他的手腕,指尖有点凉:“那假情报里掺了三个真据点的位置,会不会太冒险?”
木子伊回头,见她鬓角沾了片落叶,伸手替她拂掉:“越真越容易信,况且那三个据点早空了,只留了些旧兵器。”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吱呀”的开门声,一个穿灰布短打的探子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白得像纸,手里的竹筒都快攥裂了:“伊公子!山月姑娘!灰道那边……不对劲!”
“慢慢说。”木子伊扶着他的胳膊,递过杯热茶。探子灌了两口,才喘匀气:“不是正常调动!有五队人绕着据点外围转,还在西边的林子里埋了东西,黑布裹着,看着像炸药!还有两队往东边去了,那方向……不是我们预设的陷阱啊!”
子山月的秀眉瞬间拧起来,攥着袖口的手紧了紧:“东边是乱石岗,绕开了我们的伏兵,难道他们识破了?还是……”她没说下去,但眼里的担忧藏不住——怕的是有内鬼把陷阱位置透了出去。
两人快步往大厅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动静:茶杯盖碰着杯沿“叮当”响,几位长老围着桌子,捏着胡须的手都在抖。见木子伊进来,最年长的李长老先站起来:“伊公子!灰道的人不安好心,要不要先把后山的族人迁进来?”
“迁不得。”木子伊走到地图前,手指敲着西边林子的标记,“他们埋东西是试探,要是我们迁人,反而让他们看出破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张叔,你带巡逻队,把外围的陷阱再检查一遍,火把都换成涂了桐油的,夜里能照得远些;王婶,加固工事用新砍的青竹,竹尖朝上,拦得住骑兵;剩下的人,跟我去粮仓清点应急粮,按三天的量分好,别乱。”
众人应声散去,大厅里只剩木子伊和子山月。子山月指着地图上的乱石岗:“要是他们真往那边去,我们的伏兵就白布置了,假情报岂不是白费?”木子伊盯着乱石岗的标记,指尖在上面划了圈:“不一定,也许是试探。再等等,让探子盯紧点,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一等就到了黄昏,探子又来报:“灰道的人停在乱石岗外了!没进去,反而分了三队,有两队往南走,一队留在岗上放哨!”子山月猛地站起来:“往南是月牙谷,那谷里只有一条窄路,要是他们堵在谷口,我们的退路就断了!”
木子伊的手指敲得地图“笃笃”响,突然抬头:“不能等了。派三队精锐,穿灰道的衣服,去骚扰留在岗上的哨队,别真打,把他们往北边的陷阱引——就说‘据点的人往北边跑了,快追!’”
“万一被识破怎么办?”子山月问。木子伊从怀里摸出个铜哨:“这是上次从灰道俘虏身上搜的,他们的联络哨声,我学过。让小队得手后吹这个,能乱他们的阵脚。”
夜幕降得快,月亮刚爬上来就被云遮了,只有几颗星子在天上闪。木子伊和子山月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的乱石岗——没多久,就听见岗上传来几声闷响,接着是喊杀声,还有一声清脆的铜哨,在夜里格外刺耳。
“成了?”子山月往前凑了凑,手搭在城垛上。木子伊还没回话,就见岗上的火把动了,一群黑影朝着北边的陷阱方向跑,后面跟着穿灰衣的小队,假装追得紧。可没跑多远,那黑影突然停了——有个穿黑斗篷的人从林子里走出来,手里举着个铜哨,“嘀嘀”吹了两声,跑散的黑影瞬间就聚了起来,反而把骚扰小队围在了中间。
“不好!”木子伊攥紧了城垛,“那是灰道的‘哨领’,专门管散兵调度的,怎么会在这里?”子山月的脸色也沉了:“骚扰小队被围了,要不要派预备队去救?”
“再等等。”木子伊盯着下面,突然眼睛一亮,“你看,围堵的人里,有几个往西边看,像是在等信号——他们没全力动手,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他刚说完,就见西边的林子里亮起三堆火,接着有探子跑上来,喘得直捂胸口:“伊公子!西边……西边来了支队伍,正往这边赶!”
“是灰道的援军?”子山月急忙问。探子摇着头,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懵:“不是!他们举的是我们家族的旗号!黑色的狼头旗,跟我们城楼上的一样!”
木子伊和子山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家族的旗号只有直系子弟能带,现在外面战乱,除了他们,还有谁能调动队伍?子山月攥着他的胳膊:“会不会是……失踪的三叔?可三叔去年去南边通商,一直没消息啊!”
探子还在补充:“那队伍走得快,领头的人裹着红披风,看不清楚脸,但……但他的马旁跟着两个穿灰道黑靴的人!”
城楼上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狼头旗“哗啦啦”响。木子伊盯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火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举着自家旗号,却跟灰道的人同行,这支队伍到底是友是敌?要是友,为什么帮着灰道?要是敌,怎么会有家族的旗号?
就在这时,负责守粮仓的小子跑上来,手里攥着个啃了一半的窝头:“伊公子!粮仓的门被人撬了!少了两袋米,地上还留了个灰道的令牌!”
内鬼、神秘哨领、举着自家旗号的陌生队伍、被撬的粮仓……一个个疑团缠在一起,木子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乱:“先让预备队去救骚扰小队,再派两个人,悄悄跟着那支举旗的队伍,看他们到底要去哪。”
子山月望着远处的火光,轻声说:“假情报好像没引他们进陷阱,反而引来了更多麻烦。”木子伊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坚定:“麻烦越多,越说明他们在慌。再等等,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夜色更浓了,远处的喊杀声还在响,那支举着狼头旗的队伍越来越近,城楼上的每个人都攥紧了手里的兵器——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援军,还是又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