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吗?”
苏婉清那句带着哭腔的、小心翼翼的询问像一根针轻轻地扎在了秦峰那颗已经变得有些冰冷和坚硬的心上。
生气?
不。
他没有生气。
他只是觉得很可笑。
也很可悲。
他像一个小丑,自以为是地守护着自己的女王。
却没想-到在女王的心里自己只不过是上一任国王的影子而已。
这种感觉比任何愤怒都更让人感到无力和心寒。
他没有回答苏婉清的问题。
他只是,默默地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也将那个还站在原地泪流满面,不知所措的女人和她那颗充满了悔恨和慌乱的心彻底关在了门外。
一场本该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深夜小酌”。
就这么,以一种最尴尬也最伤人的方式,不欢而散。
那句无心之失的“酒后真言”像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墙壁,毫无征兆地就横亘在了秦峰和苏婉清之间。
将两人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从那天起。
店里和家里的气氛,就变得,非常非常的奇怪。
甚至比之前苏婉清刻意躲着他的时候还要尴尬还要令人窒-息。
他们不再吵架不再冷战。
他们甚至每天还和以前一样一起工作一起回家一起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
但他们之间,那份曾经存在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和那份快要溢出屏幕的暧昧情愫,却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陌生人,还要客气还要疏离的相敬如“冰”。
在店里。
苏婉清依旧是那个精明能干的“美女老板娘”。
她会把店里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会对着所有的客人露出最职业也最无可挑-剔的笑容。
但她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在忙碌的间隙,偷偷地,用那双充满了爱慕和崇拜的眼神去看那个正在后厨挥汗如雨的男人了。
她看他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也很闪躲。
那眼神里有愧疚有自责有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一种害怕伤害,也害怕被伤害的……小心翼翼。
她会像以前一样在他最累的时候为他递上一杯水。
但,递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指,会刻意地蜷缩起来生怕会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皮肤。
她会像以前一样在他吃饭的时候为他夹菜。
但她的动作会显得很僵硬,很刻意。
仿佛那不是一种亲昵的举动。
而只是一种……不得不完成的工作流程。
而秦峰也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会时不时地跟她开几句玩笑逗她脸红的“坏小子”了。
他变得很沉默。
甚至,有些冷漠。
他每天都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精准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炒菜,颠勺开发新菜品……
一丝不苟。
却再也看不到眼中那份曾经有过的为了这个家而奋斗的……光芒。
他对苏婉清也变得很客气。
客气到,让人心慌。
“妈麻烦您把盐递给我一下。”
“妈,今天辛苦了您早点休息吧。”
他叫她“妈”。
叫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标准”都更“孝顺”。
但只有苏婉清自己知道。
这声“妈”的背后藏着怎样一种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他用这种方式在提醒她也在提醒他自己。
——他们之间最真实也最不可逾越的关系。
是岳母和女婿。
而不是男人和女人。
这种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连赵虎和店里新招的那两个服务员都察觉到了。
“虎哥,老板和老板娘这是吵架了?”一个叫小芹的、很机灵的服务员偷偷地问赵虎。
赵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吵架?
吵架,不可怕。
床头吵架,床尾和。
最可怕的,是这种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冷暴力。
这,才最伤人。
这种尴尬的冷战让两人都备受煎熬。
秦峰不知道该如何,去打破这个僵局。
原谅她?
他做不到。
“替代品”这三个字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
让他每次看到苏婉清那张,和亡妻苏月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时都会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但去指责她?
他又有什么资格?
他知道她说那番话,是无心的。
她的心里比谁都难受。
所以他只能就这么僵着。
而苏婉清则更是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她瘦了。
短短几天之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她那张本就只有巴掌大的俏脸,此刻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她好几次都想找秦峰好好地解释一下。
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怕。
怕自己越解释越乱。
怕自己会再次说错话将这个男人推得更远。
她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无力感之中。
她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才和他拉近了一点的距离。
就这么被自己,亲手又推回了原点。
甚至……比原点还远。
店里的生意,依旧火爆。
收钱盒里的钞票,也一天比一天多。
但两人之间那颗因为误会和隔阂而渐渐冰冷下去的心却让这个本该充满了希望和未来的小店,都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秦峰看着日渐消瘦的苏婉清,心里不是不心疼。
但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他只能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天天地憔-悴下去。
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破冰”契机却悄然而至。
这天苏婉清正在店里算账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后里面传来了一个很年轻也很客气的女声。
“您好请问是苏灵同学的……妈妈吗?”
“我是,您是?”
“哦我是她的班主任,王老师。”
“王老师?!”苏婉清的心猛地一紧!“是……是小灵她在学校出什么事了吗?”
“哦那倒没有。”王老师笑了笑“是这样的。我们学校呢下周五,要开一次期中家长会。我们希望孩子的父母能尽量都到场参加。”
“父母……都到场?”苏婉清拿着电话的手微微一颤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正在后厨默默抽着烟的、冷漠的背影艰难地开口了。
“王老师这个……可能……有点不方便。”
“哦?是孩子爸爸,出差了吗?”
“不……不是……”苏婉-清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总不能告诉老师苏灵的爸爸,早就去世了。
而现在家里的这个“男人”是她名义上的……女婿吧?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
秦峰掐灭了烟从后厨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苏婉清那为难的表情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电话。
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他走上前从苏婉清的手里自然而然地,接过了电话。
然后对着电话那头,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属于一家之主的语气 calmly说道。
“王老师您好。”
“我是苏灵的……父亲。”
“您放心下周五的家长会我们夫妻俩,一定准时到场。”
苏婉清看着他震惊地问:“秦峰你……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