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一条老旧的巷口停下。沈清澜付了钱,迅速下车,融进傍晚昏暗的光线里。她绕了几个弯,确认身后没有尾巴,才在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前停下。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后,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安全屋内陈设简单,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这正合她意。
她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重重吐出一口气。一路强撑的镇定在此刻寸寸碎裂,只有掌心里那枚U盘,硬邦邦地硌着她,提醒她此刻的处境。
没有犹豫的余地了。
她走到桌前,打开那台经过特殊处理、无法追踪的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的那一刻,她的指尖冰凉,心跳却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硬盘指示灯闪烁,一个文件夹弹了出来。里面只有两份文件。一份标注着“秦月女士事故调查报告”,另一份,则是一个音频文件,命名只有简单的日期,正是她母亲秦月的忌日。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死死盯着那个日期,呼吸滞住。
他果然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这不再是猜测,而是赤裸裸地摆在了她面前。顾云深,这个她曾一度依赖,甚至……滋生过不该有的妄念的男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手握着她最痛的软肋。
她颤抖着移动鼠标,率先点开了那份事故报告。
里面是大量冷冰冰的数据和现场照片,细节详尽得令人发指。然而,在结论部分,原本应该是“意外”的定性,被鲜红的标注硬生生划掉,旁边是顾云深那熟悉的、锐利的字体,手写补充:
**【关键刹车部件人为松动。嫌疑指向:沈玉梅。动机:继承权。】**
短短一行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剜开了她尘封多年的伤口,鲜血淋漓。
真的是姑妈!那个总是面带慈祥微笑,对她“关怀备至”的姑妈!
愤怒和巨大的悲恸席卷而来,沈清澜捂住嘴,才抑制住几乎要冲喉而出的呜咽。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恨!恨凶手的残忍,恨自己的愚蠢,恨这吃人家族的冰冷!
她用力抹掉眼泪,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目光转向那个以忌日命名的音频文件。这里面,又会是什么?更直接的证据?还是……更残忍的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抱着一种自虐般的心态,点下了播放键。
短暂的沙沙声后,一个她无比熟悉,此刻却让她如坠冰窟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她父亲,沈兆安。
【“……玉梅,你太心急了!秦月毕竟是你嫂子!”】
【“嫂子?哥,别假惺惺了!没了她,你的资金窟窿怎么填?我的星辰怎么上位?难道你真想把家业留给那个迟早要外嫁的丫头片子?”】 这是沈玉梅尖利而冷酷的声音。
【“可……这是犯法的!”】
【“犯法?呵,做成意外,谁查得出来?哥,别忘了,你挪用公款的那些证据,可都在我手里。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秦月必须死,而且必须是‘意外’!只有这样,一切才顺理成章!”】
录音在此戛然而止。
室内一片死寂。
沈清澜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不止是姑妈……还有她的父亲!她的亲生父亲!他或许没有亲自动手,但他知情!他默认了!为了他的利益,他默认了发妻的被杀!
“嗬……”她发出一声破碎的抽气,像是濒死的困兽。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转,信仰彻底崩塌。原来她从不是失去了母亲,她是被两个至亲联手,推入了无间地狱!
为什么……凭什么!
就在这时,笔记本屏幕猛地一黑!
下一秒,红色的警告框疯狂弹出,占据了整个屏幕——【检测到非法入侵!系统即将锁定!】
几乎是同时,顾云深那条她曾置顶的特殊联系方式,强制弹出了一个视频窗口。
画面亮起,顾云深那张俊美却冷漠到极致的脸,出现在屏幕正中。他靠在昏暗书房的真皮座椅里,指间夹着一杯红酒,眼神透过屏幕,精准地攫住她惨白的面容,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从容,甚至……一丝欣赏她此刻痛苦的残忍。
“看来,”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毒针,精准刺入她最痛的神经,“你收到我为你准备的第一份‘礼物’了,清澜。”
沈清澜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刻骨的恨意和绝望后的冰冷,她死死盯着屏幕里的男人。
“感觉如何?”他微微晃动着酒杯,殷红的酒液挂在杯壁上,像极了干涸的血,“听到亲生父亲,是如何默许旁人,杀死你母亲的?”
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桌面,木质表面留下清晰的划痕,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微微颤抖。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顾云深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真相总是丑陋的,我只是那个……撕开华丽袍子,让你看见里面爬满蛆虫的人。”
他微微前倾,俊颜在屏幕上放大,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与危险性,牢牢锁住她。
“现在,游戏进入下一阶段。”
“沈清澜,你是要抱着这肮脏的真相一起腐烂,还是……”他停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她心惊肉跳的弧度,“拿起它,作为武器,把那些把你逼到绝境的人,一个一个,拖下地狱?”
他举起酒杯,隔着屏幕,向她做出一个邀约的姿势。
“选择权,在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视频窗口消失,屏幕恢复正常,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只有那份打开的调查报告和已播放的音频文件,以及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深深印痕,证明着刚才那场足以颠覆她整个人生的风暴。
沈清澜僵硬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然后,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关掉了报告和音频的窗口。
她脸上所有的脆弱、痛苦、愤怒,都像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可在这平静之下,是翻涌的、足以毁灭一切的黑暗浪潮。
她拿起那枚依旧带着她体温的U盘,紧紧攥住,仿佛要将其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窗外,夜色已浓,城市的霓虹闪烁着冰冷的光。
她走到窗边,望着下方如织的车流和渺小如蚁的人群,眼神空洞,却又在最深处,点燃了一簇幽暗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顾云深,你想看我被真相击垮?想看我崩溃绝望,然后继续做你掌心里逃不掉的囚徒?
你错了。
这淬了毒的刀刃,我接住了。
她抬起手,看着掌心被U盘硌出的红痕,然后用指尖,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抚平。
脑海中,闪过父亲虚伪的关切,姑母慈祥的假面,闪过陆允辰看似完美的温柔,最后,定格在顾云深那双深不见底、带着致命诱惑的眼眸上。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彻骨,却又艳冶逼人的弧度。
地狱吗?
那就一起下来吧。
我的……猎人们。
沈清澜指尖下的鼠标冰凉,映着她同样冰冷的指尖。她没有丝毫犹豫,点开了那个命名为“潘多拉”的文件夹。
第一份,是冰冷的调查报告,法文与英文交错,专业术语冰冷地堆砌。她强迫自己逐字阅读,那些字母却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眼底,刺入心脏。当“沈玉梅”的名字与母亲当年服用的特效药成分异常关联在一起时,她眼前猛地一黑,扶住桌面才勉强站稳。不是意外……从来都不是意外。她一直以来的怀疑,那些被姑母温柔笑语掩盖的蛛丝马迹,此刻都化作了白纸黑字的罪证。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上,模糊了屏幕,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的铁锈味,硬生生将决堤的泪意逼了回去。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音频文件。文件名,是她母亲去世那天的日期。
指尖悬在鼠标上空,剧烈地颤抖着。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声音。深呼吸,一次,两次。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猩红的决绝。
点击。
沙沙的背景音后,是姑母沈玉梅那惯常的、带着点娇嗔的嗓音:“……大哥,你也知道,那药可不能长期用,副作用太大了,医生都说了……”
接着,是父亲沈兆安低沉、略显疲惫,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响起,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她最后一道防线:“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她的身体……也就这样了,不能再拖累集团。你……处理干净点。”
“嗬——”
一声破碎的抽气从沈清澜喉咙里溢出,短促,尖锐,带着血淋淋的痛楚。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整个世界在她眼前疯狂旋转、崩塌、碎裂。父亲那张总是带着威严与关切的脸,姑母那伪善慈祥的面具,过往二十多年里那些所谓的亲情、关怀、庇护……全是假的!全是包裹着糖衣,内里腐烂生蛆的毒药!
信仰崩塌,原来声音是这样的。是心脏被生生捏碎,是血液瞬间冻结,是灵魂被抽离躯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和冰冷。
就在她被这灭顶的绝望吞噬,几乎要瘫软下去的那一刻——
笔记本屏幕猛地一黑!
紧接着,血红色的警告框疯狂弹出,占据整个屏幕,如同地狱的请柬。不等她反应,警告框瞬间消失,一个视频窗口强制弹出,赫然占据画面中央。
顾云深。
他慵懒地靠在高背椅中,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只红酒杯,轻轻摇晃着,暗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缠绵的痕迹。他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隔着屏幕,精准地捕捉住她惨白如纸、泪痕未干的脸。
“看来,你收到我为你准备的第一份‘礼物’了,清澜。”
他低沉的嗓音透过音响传来,裹着蜜糖,淬着毒针,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沈清澜猛地站直身体,通红的眼中,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燃起的是刻骨铭心的恨意,几乎要焚毁一切。她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桌面,指甲与木质表面摩擦,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声响。
顾云深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足以让她心惊肉跳的弧度。
“听到亲生父亲,是如何默许旁人,杀死你母亲的?”他慢条斯理地问,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而不是亲手撕开一个人血淋淋的人生。
沈清澜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顾、云、深!”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胆寒的平静。“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他微微前倾,俊颜在屏幕上放大,那双眼睛如同深渊,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与危险性,牢牢锁住她,“真相总是丑陋的,我只是那个……撕开华丽袍子,让你看见里面爬满蛆虫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给她一秒钟消化这彻骨的寒意,然后才继续,如同地狱的引路人,发出低哑的诱惑:“现在,游戏进入下一阶段。”
“沈清澜,你是要抱着这肮脏的真相一起腐烂,还是……”他刻意拉长了尾音,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欣赏着她每一丝细微的挣扎与痛楚,“拿起它,作为武器,把那些把你逼到绝境的人,一个一个,拖下地狱?”
他举起酒杯,隔着屏幕,向她做出一个邀约的姿势。暗红的酒液,如同凝固的鲜血。
“选择权,在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视频窗口毫无预兆地消失,屏幕恢复到只剩下那份调查报告和已播放的音频文件的界面。
安静得可怕。
只有电脑风扇细微的嗡鸣,和她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沈清澜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雕塑。许久,许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然后,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关掉了报告和音频的窗口。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破釜沉舟的稳定。
她脸上所有的脆弱、痛苦、愤怒、难以置信,都像退潮般,迅速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可在这死水般的平静之下,是翻涌的、足以毁灭一切的黑暗浪潮。
她拿起那枚依旧带着她体温的U盘,金属外壳硌在掌心,传来清晰的痛感。她紧紧攥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其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融为一体。
窗外,夜色已浓,城市的霓虹闪烁着冰冷虚幻的光,照亮她半边脸颊,另一半隐在黑暗中,明暗交界处,勾勒出一种冷硬的、陌生的轮廓。
她走到窗边,望着下方如织的车流和渺小如蚁的人群,眼神空洞,却又在最深处,点燃了一簇幽暗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顾云深,你想看我被真相击垮?想看我崩溃绝望,然后继续做你掌心里逃不掉的囚徒,依靠你施舍的“武器”和“指引”?
你错了。
大错特错。
这淬了毒的刀刃,我接住了。从今往后,它不再是你操控我的工具,而是我的爪牙,我的盔甲。
她抬起手,看着掌心被U盘硌出的深深红痕,然后用冰凉的指尖,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抚平那痕迹。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决绝。
脑海中,画面飞速闪回——父亲沈兆安虚伪的关切,姑母沈玉梅慈祥的假面,联姻对象陆允辰那看似完美无缺、实则空洞无比的温柔……最后,无可避免地,定格在顾云深那双深不见底、带着致命诱惑与冰冷算计的眼眸上。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彻骨,却又在破碎中绽放出惊心动魄、艳冶逼人的弧度。
地狱吗?
好啊。
那就一起下来吧。
我的……猎人们。
属于沈清澜的狩猎,开始了。而第一个猎物……她目光掠过屏幕上顾云深消失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冰冷而诡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