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辛苦你了,呃....”
“苏大哥叫我夭夭就好了。”
“好的,夭夭。我们差不多大,你也别叫我苏大哥了。叫我阿生吧。”
“好的,阿生哥哥。”女孩礼貌的笑了笑,接着又问道:“阿生哥哥,你是秀才吗?”
苏生放下手中的馒头,微微摇头,“不是,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
“噢。”韩夭夭继续追问,“阿生哥哥,那你会写诗吗?”
嗯?看来我写诗的事情韩大哥没跟她讲啊。苏生挑挑眉,道:“怎么?夭夭你对诗词很感兴趣吗?”
“对啊!我也喜欢读书,更喜欢诗词。”
一谈到诗词,女孩眼睛都开始闪星星了,“前段时间你们燕关不是就有一位才子,写了一首‘青玉案’嘛,简直太厉害了!我都不敢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写出如此.....如此不凡的诗词!”
说到这里,她微微清了下嗓子。开始摇头晃脑,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简直是太厉害了!阿生哥哥你认不认识那位才子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韩夭夭张大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眼期待的盯着苏生。
“呃,算....算认识吧。人还不错。”
“真的吗!?我听他们说那位才子也姓苏呢,你们是不是关系特别好?”韩夭夭眼中兴奋之色愈浓。
苏生有些尴尬了,“呃....嗯..嗯嗯,关系还不错。”
韩夭夭还要继续追问,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止住了话头。
看着面前有些尴尬的俊美少年,“你....?阿生哥哥,不会......是你吧?”
“啊?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有那才华呢。你想太多了。”苏生大惊,急忙摇头否认。
韩夭夭看他这反应,脸上顿时露出了狐疑之色,“哦哦好吧,我就是随口一问。快吃饭吧,阿生哥哥。”
“嗯嗯。”苏生埋头喝粥。
吃过了早饭,没等多久,韩病己就回来了。
“钱霜今天是在凉州上任的第一天,有些忙,晚点才能回来。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那些孩子。”韩病己解释道。
还没等苏生答应,一旁的韩夭夭率先出口:
“哥哥,哥哥!我也要去。”
“嗯?那走吧,一起去。”
三人顺着街道走了半刻钟,来到了一处偏僻破旧的院子前。
站在前面的韩病己推开了院门,院子里有十几个小孩正在玩耍嬉戏,衣着虽然简朴,但颇为干净,看的出来平时被照料的很好。
孩子们一看到三人,立马一窝蜂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叫着哥哥、姐姐。还不停的往韩病己身上扑。
“哥哥,哥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们了!”说话的是其中年纪比较大的一个小男孩,眼神很清澈。
韩病己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腾出一只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最近事比较多,不过现在忙完了。以后会多来看你们的,最近还好吗?”
“还好,哥哥。王阿姨做的饭菜很好吃。就是很想你。”
“韩大哥真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啊。”苏生心想。
“好啦好啦!”韩病己拍了拍手掌,揽着苏生的肩膀,“我给你们请了一位先生哦,以后就有人教你们识字了。对先生要恭敬有礼貌,知道了吗?”
“哥哥,知道了!”孩子们异口同声道。
韩病己看了一眼苏生,给了后者一个眼神,意思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苏生轻吸一口气,走上前来,嘴角带笑的说:
“你们好,我叫苏生,你们可以叫我阿生哥哥,以后我就负责教你们念书识字。你们平时学习的地方在哪儿?”
领头的那个男孩指了指前厅,苏生点头,挥手示意孩子们跟他来。
韩病己和韩夭夭没有跟上去,在院子里等待。
待了一会儿,韩病己要去办公,本想把妹妹也送回去,不过韩夭夭拒绝了。韩病己只好嘱咐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韩夭夭一个人,见屋子里的人迟迟没有出来。
韩夭夭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蹑手蹑脚的趴到窗户上偷看起来。
大厅内,一张宽敞的桌子上,孩子们有序正坐,苏生则站在前面,捧着一本书,带领着孩子们朗读课文。
“好啦,先休息一下吧。”
听到苏生的话,孩子们顿时放下了正襟危坐的小表情,开始互相嬉笑打闹起来。
“阿生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读书啊?为了考上功名当官吗?”那名较大的男孩凑近苏生,问道。
其他的孩子听见了,也都安静了下来。
显然,他们也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苏生沉思了一下,笑着问道:
“耀祖,你去过凉州城以外的地方么?”
男孩摇摇头,表示没有。
“那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吗?”
“这个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很大,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苏生轻笑一声,没有否认,“是的,这个世界很大。同时呢,也很小,对有的人来说,他的世界就只有凉州城。但是也有人,他的世界足足有一整个大周国。古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耀祖,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徐耀祖继续摇头。
“意思就是,读书和游历都是一样的,是积累阅历知识的方法。通俗来说,就是长见识。”
“阿生哥哥,为什么要长见识呀?”一个小女孩好奇的继续提问。
苏生摆摆手,“何朵,长见识只是读书的过程,学会思考才是读书的结果。这也是我想告诉你们的。”
孩子们面面相觑,并不明白这位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生摸了摸徐耀祖的脑袋,“耀祖,你以后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啊?”
徐耀祖被问住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种问题,有人问他‘以后打算干什么赚钱的营生’,‘打算去学什么手艺’,‘赚到钱了会怎么去花’.....但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成为......一个像哥哥一样的英雄?”徐耀祖试探的问道,他说的哥哥指的是韩病己。
苏生笑着看着他:
“真的么?你喜欢被人景仰的感觉?还是热爱这个国家,想保家卫国?”
徐耀祖低着头,嗫嚅道:“好像.....不是,我也不知道。对不起。”
“哈哈,没事。不知道才是对的。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们需要学会思考。”苏生拍了拍手,示意大家仔细听,
“这些问题不只是在问徐耀祖,也是在问你们。很少有人会知道,自己到底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这一生的意义又到底是什么。包括以后的人生中又遇到了什么其他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你们却选择了含糊的应对。
这样不对。读书的意义不在于考上什么功名,不在于能获得多少利益,而是能教会人正确的思考问题。并且不断地去寻找问题正确的答案。这个过程可能很短,短到一件事的发生。也有可能很长,长到浑浑噩噩的一辈子走完,却仍然无果而终。”
“阿生哥哥.....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徐耀祖开口道。
而一旁趴在窗户上偷听的韩夭夭已经听入迷了,呆呆的望着侃侃而谈的苏生。
苏生温和一笑,“等你们长大了就会懂的,人的一生很长,长过蚍蜉夏蝉,同时也很短,短过苍天明月。所谓王权霸业,万古流芳,以及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将化为粪土。所以你们要思考,在这有限的人生里什么才是你们真正想要的,什么是最为重要的。”
苏生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停顿片刻,还是止住了话头,“好了好了,继续上课吧。”
.........
晌午,苏生和韩夭夭一起跟孩子们吃过午饭后就结伴出了门。
路上,韩夭夭一直低着头,稍显沉默。
苏生察觉到了,“夭夭,怎么了?在想什么?”
韩夭夭抬起头看了苏生一眼,
“阿生哥哥......你觉得人一生的意义是什么?”
“嗯?”苏生沉思,“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这一生?”
“喜欢的方式?什么意思?”
苏生笑了:“喜欢的方式就是想过的生活呀,每个人的都不一样,有人想当大侠行侠仗义,有人想当高官手握权力,有人想做商人富甲一方。”
“那苏生哥哥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苏生摸摸下巴:“我想买个小院子,就跟你们家一样,种上花花草草。天天就在家里研究美食给我妹妹吃,那丫头肯定吃的满嘴流油。哈哈哈哈哈。”苏生突然傻乐起来。
但几乎就在瞬间,他又沉默了。眸子里的光渐渐淡了下来,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尴尬而又僵硬。
“我有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很乖巧可爱。”
“那她?”
苏生摇摇头,走到韩夭夭前面,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
“我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