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老大劲把傻柱哄回食堂,纯粹是察觉和李主任的关系有了裂缝——最近老发现有人盯梢,连主任秘书都出动了。
现在没法明目张胆照顾杨厂长,全轧钢厂数下来,只有傻柱借着食堂便利,能捎带些剩菜接济。
下班后傻柱兴冲冲找林丰讨生子秘方。
林丰郑重其事掏出颗黄豆大的药丸:老中医的方子,于海棠生龙凤胎就靠它。”
傻柱乐得直搓手:风哥你早该给我啊!说着咕咚吞下药丸。
林丰递过水碗:慢点,别噎着。”
柱子,有件事托你办。”
咱兄弟谁跟谁,直说!傻柱抹着嘴爽快应道。
柱子,往后你在轧钢厂食堂工作,时不时带些剩饭菜给杨厂长送去。”林丰说道。
啊?杨厂长?!风哥,你还惦记着他呢?我都快把他忘了。”
要说那位杨厂长也是够倒霉的,从厅级干部一下子被贬去扫卫生了。”
前几年我在轧钢厂食堂时,按你说的没少给他送吃的。”
不过那位杨厂长虽然不当官了,架子倒不小,我都懒得搭理他。”
傻柱摊着手向林丰抱怨杨厂长。
显然他俩不对付。
他看不惯杨厂长。
杨厂长也不待见他。
林丰拍拍柱子肩膀笑道:柱子,人生总有起起落落。
别看杨厂长现在落魄,说不定哪天就东山再起了。
你现在好好照顾他,将来他要是官复原职,肯定会重用你的。”
就他?我看够呛。”
傻柱笑着摇摇头。
他实在看不出杨厂长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柱子,听哥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林丰语重心长地笑道。
这倒是。
风哥,你说过的话都准得很。”
当初黄大艮抢走你的养猪场,我气得想拿菜刀去砍他。”
你劝我别冲动,说养猪场迟早会回到你手里,别人根本搞不定。”
后来果然应验了。
一场猪瘟把黄大鼻子赶跑了。”
当时还是李副厂长的李主任,专门派车把你从乡下接回来。”
你重新接手养猪场,把它经营得比以前更红火,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
傻柱对林丰是真心佩服。
大事上林丰从没让他失望过。
这次他也决定相信林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外面孩子们在闹腾什么?
听起来挺热闹的。
林丰和傻柱出门一看,原来是林动带着弟弟妹妹们在收蜂蜜。
已经收完两箱蜜,装了小半桶。
最大的那个蜂箱里,蜂蜜正源源不断地从漏斗口流出。
孩子们围成一圈,眼巴巴地看着流淌的蜂蜜,馋得直咽口水。
不错啊林动,跟你爸学得有模有样,都会收蜜了。”
傻柱在一旁乐呵呵地夸道。
谢谢干爹夸奖,您快回家拿个碗或盆来。”
趁新鲜给您装些,可以拿回去给干妈做蜜汁鸡。”
林动还给干爹出起主意来。
真的行吗?乖儿子,不怕你爸打你屁股?傻柱有些心动,笑着问道。
没事,我爸不就在这儿嘛。
他说过这三个蜂箱归我们管,这个大号蜂箱是我的,我想送谁蜂蜜就送谁。”
林动理直气壮地说。
林丰笑着摇摇头,这小家伙鬼精鬼精的。
那好,就怕你爸吃醋,回头打你屁股。”
傻柱打趣一句,跑回家拿容器去了。
不一会儿,傻柱拿着个搪瓷缸子回来了。
乖儿子,不用太多,半缸子就够我们家吃好几天了。”
林动接过缸子爽快地答应着。
这时,二大爷刘海中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林动,忙着接蜂蜜呢?给你干爹装半缸子,顺便给我也来半碗成不?”
二大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林动突然装作没听见。
“二大爷爷,您刚说啥?我没听清楚。”
“噢...原来您是在夸今天天气不错?”
“确实是个好天气,您看这天空多晴朗,白云朵朵,阳光明媚。”
二大爷被逗得直摇头。
这小子居然把他老奶奶那套装聋作哑的本事学来了。
真是个小机灵鬼。
傻柱也被逗笑了。
他朝林动竖起大拇指。
“好样的,不愧是我傻柱的干儿子,就是机灵。”
“二大爷,瞧见没?人家孩子不待见您,您老还是回屋歇着吧。”
傻柱这句话可把二大爷气得不轻。
“我说傻柱,你这说的什么话?”
“小林动哪有不待见我?你别在这儿挑拨我们爷孙关系。”
“还让我回屋歇着,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二大爷文海板着脸训斥傻柱。
傻柱耸耸肩笑道:“二大爷,告诉您个好消息,从今天起我又回轧钢厂食堂上班了。
以后中午打饭我专门伺候您,最近我新添个毛病,见到熟人手就抖...”
话没说完,二大爷脸色就变了。
“别别别!傻柱,二大爷跟你开玩笑呢。”
“咱大院谁不知道你厨艺是这个?”
二大爷赶紧竖起大拇指。
“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随口一说。”
“中午打饭可千万别抖啊,我还指望多吃几块肉呢。”
“对了,我屋里有半瓶散酒,你拿去喝吧。”
二大爷为了午饭能多吃点,开始讨好傻柱。
傻柱摆摆手:“酒您留着吧,我回家喝蜂蜜水去。”
“那玩意儿多甜啊,比酒好喝多了。”
傻柱美滋滋端着林动给的半缸子蜂蜜回家了。
林丰也回了自己屋。
二大爷讪讪地摊摊手,只好也回屋了。
本想蹭点蜂蜜,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林丰一句话没说,就被林动和傻柱联手挤兑了一通。
二大爷闷闷不乐,决定就着花生米喝两杯解闷。
林动接了满满一大桶蜂蜜,自己搬不动。
好在有何晓帮忙。
何晓不知从哪找来根木棍,穿过铁桶把手。
两人一前一后抬着蜂蜜进了老太太屋。
老太太正用棉纱擦洗空罐头瓶。
整整三十个瓶子,都是林动一分钱一个收来的。
清洗消毒后擦得锃亮。
林动开始往瓶里装蜂蜜。
一勺半斤,两勺正好一斤。
这样一瓶蜂蜜拿到市场上能卖一块钱,特别抢手。
林动与何晓每日能赚十元钱。
这数目在当下绝非小数。
工厂学徒辛苦整月,到手不过二十四元五角。
而林家兄弟卖蜜三日,便抵过工人一月薪资。
贩蜜仅是林动日常之一隅。
偶至售卖,多数时光仍在学堂度过,课后常执相机采风。
周末必赴红星图书馆,聆听赵先生授课。
时而亦被师父唤去照相馆帮手。
少年林动的日子,总是这般饱满鲜活。
林丰家的掌上明珠林叶,并未享特殊优待。
衣衫多由于海棠亲手缝制,布鞋皆出自聋老太太千层底。
偶有兄长旧衣改制,她却浑不在意。
这姑娘独醉心于火箭卫星,专挑科技新闻观看。
每回课后定缠着赵老追问航天知识,逼得老先生搜罗来卫星专着相赠。
小姑娘得书如获至宝,终日徜徉航天天地。
林炎仍痴迷动物观察,近来专注蜜蜂生态。
为窥蜂巢构造,屡次掀开蜂箱,蛰痕遍布手臂亦在所不惜。
疼痛难消热忱,反添绘笔灵感——
蜂群酿蜜、蝶栖海棠、蜂王育卵,皆成笔下画卷。
稚童展露的绘画天赋,令赵老惊叹不已。
此子当遇名师指点!
赵老辗转请托,终引荐书画泰斗高老先生。
观画后大师颔首:周末带他来。”
林丰闻讯欣喜若狂。
高老墨宝后世价值连城,幼子得此机缘实属难得。
周末自行车载着林炎赴约。
赵老引见时,高老目光径直落向孩童。
那双清泉般的眼眸,倒映着大师年少时的影子。
来,孩子。”老人伸手,一段师徒缘份就此展开。
高老牵着林炎的手走进画室,屋内墨香四溢,四处散落着宣纸。
就这样,林炎正式成为高老的 。
回家的路上,林丰骑着自行车,后座的林炎一反常态地叽叽喳喳。
小家伙手舞足蹈地描述高老师教画的情景,特别提到那些令人着迷的画作。
其中一幅泼墨作品最是神奇——墨点斑驳间,有人说像蝌蚪戏水,有人看作朝阳初升,还有人觉得是雪落纷纷。
唯独林炎一眼认出:这是母鸡带着小鸡觅食的画面。
高老闻言开怀大笑,轻抚林炎的头顶赞叹:好孩子,你这双慧眼难得。
这幅画挂在这儿多年,你是第一个看懂的人。”说着取出棉絮蘸墨,信手在宣纸上挥洒。
初看像是未完成的草稿,待墨迹干透后,活灵活现的鸡群便跃然纸上。
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树叶,鸡群亦是如此。”高老解释道,画家就是要发现平凡中的美。”这第一堂课让林炎雀跃不已。
林丰听着儿子的讲述,想起后世那幅拍出天价的《群鸡图》,不曾想竟是今日所见。
回到家,林炎迫不及待地向兄姐们炫耀学画趣事。
这个平日沉默寡言、总爱观察昆虫的小家伙,此刻眉飞色舞的样子让全家啧啧称奇。
于海棠见状将丈夫拉到厨房询问,得知儿子竟拜在国画大师门下,不禁又惊又喜。
她想起当年丈夫冒险收留被批斗的老赵时,自己还忧心忡忡。
如今老赵不仅教会孩子们许多知识,更为小儿子牵线搭桥拜得名师。
望着兴高采烈的一家人,于海棠眼中泛起欣慰的泪光。
于海棠对丈夫的远见卓识深感钦佩。
趁着孩子们在屋里聊天无暇他顾,她突然搂住林丰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风哥,我爱你。”于海棠轻声呢喃。
林丰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措手不及。
偏偏这一幕被路过的雨水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