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的晨光刚漫过小院的的竹梢,张雅芳就被院中的动静吵醒。
她披了件厚棉袄起身,刚推开房门,就见沈宝乐正踮着脚往门框上贴春联,红纸黑字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鲜亮。
婉湉蹲在台阶旁,拿着金粉在剪好的窗花上勾边,窗纸上的喜鹊登梅渐渐有了光泽。
已经长了一岁的宝荣抱着灯笼,正跟在岁的兰姐儿身后跑,兰姐儿手里攥着个绒布老虎,时不时停下来扯扯哥哥的衣角,脆生生喊着“挂高高”。
“慢些跑,别摔着。”
张雅芳笑着走上前,帮宝乐把歪了的春联扶正。
宝乐仰头看着她,十二岁的少年眉眼间已有了几分英气,学了半年的军体拳让他身姿更挺拔:
“娘,这上联是我跟先生学的‘一元复始’,下联是婉湉想的‘万象更新’,好不好?”
婉湉也举着刚剪好的窗花跑过来,窗纸上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金粉闪着细碎的光:
“娘,我把这个贴在堂屋窗户上,晚上点灯肯定好看。”
张雅芳接过窗花,指尖触到女儿冻得发红的小手,连忙拉到自己掌心呵气暖着:
“好看,咱们婉湉的手最巧。不过先别忙,你煮的红枣粥好了,吃完再贴也不迟。”
她牵着兰姐儿的手往厨房走,兰姐儿把绒布老虎塞进她怀里,小脑袋靠在她胳膊上:
“娘,兰姐儿也要贴窗花,要贴小老虎的。”“好,吃完饭娘教你剪。”
张雅芳笑着应下,灶间的粥香混着红枣的甜意飘出来,把寒冬的冷意都驱散了几分。
吃过早饭,一家人分工忙活起来。
张雅芳在厨房剁肉馅,准备和孩子们包元宝形状的饺子,案板上摆着提前泡好的香菇、虾仁,都是她前几日去集市精心挑的。
宝乐搬来梯子,把彩灯笼绕在土窑洞的木楔子上,这是张雅芳亲自做出来的。
他边绕边跟树下的宝荣说:“等晚上亮灯,咱们家就是王家村最亮的。”
宝荣用力点头,手里拿着小灯笼来回晃,兰姐儿追着灯笼跑,笑声像银铃似的在院里回荡。
婉湉则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给弟弟妹妹做新衣裳的盘扣。
她手里拿着彩色的丝线,一针一线地缝着,兰姐儿的小棉袄要缝朵小桃花,宝荣的则是只小老虎,都是她照着绣谱学的。
张雅芳端着刚调好的饺子馅出来,看见女儿专注的模样,忍不住凑过去看:
“咱们婉湉这手艺,再过两年就能给娘做衣裳了。”
婉湉脸颊微红,把缝好的桃花盘扣递过去:“娘,你看这样好看吗?兰姐儿说喜欢粉色。”
“好看,咱们兰姐儿穿上肯定像小桃花。”
张雅芳接过盘扣,心里暖融融的。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她一直忙碌不停,因为这四个孩子才觉得这个世上彼此温暖。
如今看着他们各司其职,眼里满是笑意,倒比前世过的有人味多了。
到了傍晚,王家村渐渐响起鞭炮声,张雅芳把包好的饺子下进锅里,白胖的元宝饺子在沸水里翻滚,很快就飘出鲜香。
宝乐已经把灯笼都点亮了,大样的墙上挂了好几盏灯笼,红红的的光映着雪,一片喜庆。
堂屋的窗户上贴满窗花,喜鹊、牡丹、小老虎,在灯光下活灵活现。
兰姐儿穿着新棉袄,衣襟上的桃花盘扣格外显眼,她抱着绒布老虎,坐在桌边等饺子,小脚丫在椅子上晃来晃去。
饺子刚端上桌,宝荣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咬开后里面的铜钱“叮”地落在碗里。
“我吃到钱了!”他举着铜钱欢呼,兰姐儿也着急地用小勺子挖饺子,婉湉笑着帮她挑了个,果然也吃到了一枚硬币。
“娘说吃到钱的人,新一年会有好运气。”
婉湉把铜钱擦干净,递给兰姐儿收着,兰姐儿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紧紧攥着衣角,生怕硬币掉了。
张雅芳看着孩子们的模样,拿起酒杯倒了杯温酒,又给孩子们倒了甜米酒:
“咱们一家人能在一起过年,就是最好的运气。”
宝乐举起杯子,认真地说:“娘,新一年我会好好读书,好好学拳,保护娘和弟弟妹妹,不让坏人再来欺负咱们。”
婉湉也跟着点头:“我会跟娘学更多的手艺,还会给弟弟妹妹做更多新衣裳。”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在暖炉旁守岁。张雅芳给孩子们灶王爷的故事。宝乐听得入神,时不时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婉湉则默默记下,说要把故事讲给弟弟妹妹听。
兰姐儿靠在张雅芳怀里,听着听着就打了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在暖炉的热气里睡着了。
快到子时的时候,宝乐抱着炮竹跑出去,在院门口点燃。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起,震得积雪从屋檐上簌簌落下,王家村的炮竹声也此起彼伏,汇成一片热闹的声响。
张雅芳抱着兰姐儿,婉湉牵着宝荣,站在门口听着炮竹的声响,满是欢喜。
宝乐跑回来,脸上带着笑,鼻尖冻得通红:“娘,新年来了!”
张雅芳笑着点头,把提前准备好的压岁钱分给孩子们,红包里装着崭新的铜钱,用红绳串成了小元宝的形状。
“新的一年,愿我的孩子们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她在心里默念,看着孩子们互相展示红包,暖炉的火光映在他们身上,构成一幅最温馨的团圆图景。
兰姐儿醒了,揉着眼睛问:“娘,新年有糖吃吗?”
张雅芳从竹编果盘里拿起一块芝麻糖,塞进她嘴里,甜香瞬间在口腔里散开。
“有,娘给你们准备了好多糖,新一年咱们都要甜甜蜜蜜的。”
她牵着孩子们的手往屋里走,暖炉里的炭火还在燃烧,映得满室温暖。
窗外的鞭炮声还在继续,新的一年,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此时的老沈家却是阴影密布,饭桌上,只有20来个白嫩的饺子,那是只有沈老头才可以享用的。
沈老大几个男的吃的是馋了一点白面的窝头,女人们待遇更低,如今只能吃邦硬的掺了麸子的杂粮窝头。
刘三妹气的脸皮抽抽,这死老头子,如今身体大不如前,毛病却越来越多。
隔三差五的立规矩,还真是个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