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透青瓦时,张雅芳扶着沈小花踏进自家院门。
四个孩子蹦跳着跑在前头,宝乐推开门院:
“姑姑,你看!这里有好多竹子做的小玩意儿呢!”
土胚房收拾得干净雅致,窗台上摆着婉湉扎的竹编小花,墙角堆着码整齐的竹料,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竹香。
张雅芳将沈小花扶到竹椅上坐下,笑着说:
“咱家的院子僻静,你住着舒心。婉湉手巧,跟着我学竹编有些日子了,正缺个帮着设计花样的人。
你心思细,往后就和她搭伙在竹器坊忙活,咱们几个一起过日子。”
沈小花看着窗棂上晃动的竹影,又看看婉湉递来的竹编半成品。
那是个尚未完工的兔子挂饰,眉眼已经透着灵动。
她指尖轻轻抚过光滑的竹丝,眼眶一热,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却带着滚烫的暖意:
“嫂子,我……我无家可归,你不嫌弃我,还肯给我安身之处,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说什么还清不清的,”张雅芳拿起一把竹梳,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
“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帮婉湉设计花样,咱们竹器坊生意越来越好好了,日子只会越来越红火。”
婉湉挨着沈小花坐下,把竹篾递到她手里:
“姑姑,你以前绣活那么好,肯定能想出好多好看的花样!咱们一起做竹编,让更多人喜欢咱们的东西!”
沈小花握紧手中的竹篾,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中却燃起了久违的光亮。
她抬头看向张雅芳温和的笑脸,又看看孩子们期盼的眼神,重重一点头:
“好,往后我就跟着你们,好好做竹编,好好过日子。”
当晨光刚漫过竹篱笆,竹器坊就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沈小花早早起身,坐在婉湉平日做工的竹案前,指尖摩挲着各色竹篾。
青嫩的新竹泛着水润光泽,老竹则带着沉稳的肌理。
婉湉端着两碗热腾腾的小米粥走进来,见她对着竹料出神,笑着把粥碗放在案上:
“姑姑,咱们今天先试试编个香囊吧?”
沈小花抬眼,眼底带着几分雀跃:
“我昨晚琢磨了半宿,想着把绣活里的缠枝莲纹编进去,你看可行?”
她拿起一根细竹丝,轻轻弯折出流畅的弧度,“绣线是柔的,竹篾是挺的,或许能编出不一样的味道。”
婉湉凑过去一看,立刻拍手叫好:“这个纹样好看!比我之前想的流云纹精致多了!”
两人正忙活,宝乐领着两个弟妹跑了进来,手里举着几枝刚折的桃花:“姑姑,你们看这花好看吗?能不能编进竹器里呀?”
沈小花接过桃花枝,鼻尖萦绕着清甜的花香,忽然有了灵感:
“咱们可以做个桃花纹的小筐,给你们装小玩意儿!”
婉湉放慢动作,手把手教沈小花如何将竹篾劈得更细、弯得更柔,又让宝乐帮忙递竹丝,小家伙们围在案边,叽叽喳喳出着主意。
沈小花的指尖渐渐灵活起来,原本略显生涩的竹篾,在她手中慢慢变成了缠绕的莲纹、绽放的桃花。
张雅芳端着点心走进来,见院里一派热闹景象,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看来你们已经磨合好了,这花样瞧着就讨喜。”
沈小花抬头,脸上带着久违的灿烂笑容:“嫂子,多亏了你给我这个机会,我现在觉得日子踏实多了。”
张雅芳走过去,拿起一个刚编好的小香囊,竹纹疏密有致,透着清雅的韵味:
“是你自己有本事,咱们竹器坊又添一门虎将,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夕阳西下时,竹器坊里已经摆了好几个成品:
缠枝莲纹香囊、桃花小筐、还有孩子们喜欢的兔子挂饰。
沈小花看着这些亲手做的竹器,心里满是成就感。
晚风拂过,竹影摇曳,空气中弥漫着竹香与欢声笑语,她知道,这里再也不是冰冷的牢笼,而是真正能让她安心停靠的。
竹器坊的生意刚有起色,缠枝莲香囊和桃花小筐成了也成了新款,沈小花脸上的笑容也日渐舒展。
可安稳日子刚过半月,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叫骂,像淬了毒的针,刺破了竹院的宁静。
“沈小花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给我出来!”
刘三妹叉着腰站在院门口,身后跟着赵小蝶,两人唾沫横飞地拍着门板,
“你爹卧病在床,家里银钱都花光了,你倒好,躲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良心被狗吃了?”
沈小花学新的竹纹,听见声音身子猛地一颤,手里的竹篾“啪”地断成两截。
宝乐带着李健兄弟俩到了院子,,小脸上满是戒备:
“你们又来欺负姑姑!姑姑已经和你们断亲了!”
“断亲?”刘三妹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推宝乐:
“血脉亲情哪是说断就断的?她沈小花从娘胎里出来就欠我们沈家的,如今她爹病重,她必须拿出五十两银子治病,不然我们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赵小蝶也跟着起哄:
“就是!要么给钱,要么跟我们回去伺候你爹,不然我们就去街上喊,让大家都看看你这个不孝女的真面目!”
就在这时,张雅芳从土窑洞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刚劈好的竹条,眼神冷得像霜:
“刘三妹,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上次没挨够教训,这次又来撒野?”
刘三妹被她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却依旧嘴硬:
“张雅芳,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你少多管闲事!沈小花要是不给钱,我们今天就拆了你的竹器坊!”
“拆?”张雅芳上前一步,将沈小花和孩子们护在身后,手里的竹条在掌心轻轻拍打,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上次你们打小花的账还没算,这次又想来敲竹杠?想屁吃呢,要不要吃我的拳头?”
沈小花深吸一口气,从张雅芳身后走出,眼神坚定:
“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想拿我爹的病当幌子讹钱,你们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
“你胡说!”刘三妹急了,伸手就要抓沈小花。
张雅芳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刘三妹疼得嗷嗷直叫。
赵小蝶见状,想上前帮忙,就被宝乐几人拦下:“不许欺负我娘和姑姑!”
“我告诉你们,”张雅芳加重语气,“小花已经和沈家断了亲,有官府文书为证,往后她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你们要是再敢来这里闹事,我也不报官,直接敲断你们的腿!”
刘三妹疼得脸色发白,看着张雅芳凌厉的眼神,又看看围上来的孩子们,心里发怵。
赵小蝶也就心里发怵,拉了拉刘三妹的衣角:“娘,咱们还是先走吧,这贱人真能干的出。”
刘三妹狠狠瞪了沈小花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被赵小蝶扶着狼狈地逃走了。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沈小花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张雅芳,眼眶泛红:
“嫂子,又麻烦你了。”
张雅芳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
“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她们要是再敢来,咱们就再教训她们一次!”
晚风再次吹过竹院,竹影摇曳,竹器坊里的竹香依旧清新。
沈小花看着身边温暖的身影,心里明白,只要有张雅芳和孩子们在,再大的风浪,她也能勇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