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头满心愤恨,歪嘴斜眼想要痛骂两句,却只能心里气恼:
“你个不孝子,老子疼爱你这么多年,竟然还嫌弃老子臭了。真是报应啊,年轻时候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如今,全报应在自己身上了……“
母子俩早忽略了沈老头的存在,就见沈老二身子一歪,躲过刮屎板的袭击,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娘,爹这么多年对你多好,你还不是见他起不来了,他拉被子里你都不耐烦给洗一洗?
天天晚上躲我大哥屋里还不是嫌屋里臭?”
刘三妹见儿子揭自己的短,一时脸上挂不住,大骂起来:
“你个小兔崽子,老娘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就图你们还嘴气我是不是?让你大嫂子洗衣服,她竟然躲到娘家,到现在不回来!让你婆娘洗,你婆娘现在天天跟我叫板……
哎呀,这日子可咋过呀?我咋养了这一群不孝子啊……老头子,干脆你也不用吃喝了,饿死拉倒,也不用让他们嫌弃咱们……”
沈老二一个头两个大,虽然,老沈家如今在王家村的名声不好,可也不想落下这不孝的恶名。
一听老娘又嚎哭起来,声音顿时冷下来:
“娘,你还要不要我们在村里生活了?你和我大嫂做的错事,害的我们有多惨心里没数么?
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我和老大就离开这个家……反正今年旱的厉害,田里也不会有啥收成,我们走了你也不用看我们不顺眼了!”
赵小蝶在门外心里只觉得解气,这么多年了,自己虽然仗着有股子力气,公婆没有怎么错待……
可是,同其他人比起来,这老两口就把老二两口子当成牲口,每天天不亮去地里干活,自己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大嫂仗着会来事,除了夏收和秋收,平时不过是做两顿饭,轻松的很。
同样都是儿媳妇,待遇却截然不同。
她们娘三个刺绣卖的钱没有上交,可自己和老二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想要买点好吃的,还得卖家里的粮食。
再想想,这些年,如果不是大嫂找人陷害老四一家,也许……老四也不会背时运,人不死,有秀才的补贴在,老沈家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虽然东窗事发以后,娘每天咒骂大嫂,可那又有什么用?家里如今败落的厉害,不把大嫂休了,哪能出了心里这口气。
她已经忘了,老沈家三个孙子,婆母最疼的是她的两个儿子,还让铁柱去念私塾。
这私塾一年可不少花钱,一个人的开销比一家人都多。
只是,人的心理一失衡,她对婆婆越来越不满,更何况,铁柱如今已经退学回家,连考秀才的念想都没有了。
再想想,铁柱回家说的那些话:
“那些同窗都说,老沈家光想着害别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谁也不愿意跟我说话,而且,夫子都很少搭理我……”
一想起儿子受的那么多的白眼,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这两个老东西纵容大房,把老沈家的名声都败光了。
她也忘了,每件事自己都参与其中,而且,她的名声不比旁人好多少。
主屋,娘两个还在对骂,刘三妹也不管沈老头了,气的撑的从土炕上站起来就往炕边走,满脸涨红:
“你个坏了良心的孽障,让你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这才遭了几天罪,就开始埋怨你老娘,我打死你个不孝子,还敢威胁我?”
说吧,抬手就打,没想到,沈老二早就不耐烦了,一把抓住打过来的枯爪,用力一甩,刘三娘差点栽下去。
沈老二的声音带了些狠戾:“娘,别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了,我和大哥要是不孝顺,早就不在这了,你再这样,我就带着小丁和儿子去县城……”
刘三妹心中大惊,自从老四出事,如今已经有一年多,家里败落的厉害,老二两口子对自己越来越不屑。
今天能说出这个话,想必他们早就有了二心,这是觉得成了累赘,想要摆脱他们吗?
刘三妹脸色大变,老二这是反了天了,平时看着最孝顺的一个人竟然敢把自己掀倒。
这一切都变了,老大变了,根本不在家里多待会,老二变得更厉害,以前总是花言巧语哄两个老的开心,现在一看见就皱眉头。
如今,胆大包天,竟然还忤逆老子娘,再这样下去,动手打老子娘都是敢的。
她只觉得恼羞成怒,尖利的声音,差点刺破人的耳膜:
“小兔崽子,前几天问老娘要钱,没要到,你就记恨上了,吃一锅拉一炕,甩一窗台,一文钱没有,还想吃过油的菜,想得美……”
赵小蝶一听,自家男人吃亏了,不干了,隔着窗户就骂:
“我看你老母猪又想起万年糠了,真是老母猪拱地,那点劲都使在嘴上,有本事,你把钱拿出来啊……”
沈老二皱眉,自己虽然忤逆老娘,可也外人欺负,虽然她是自己的婆娘,可有一点,这婆娘也是怕自己吃亏,更何况,自己也打不过她。
刘三妹一听,儿子不孝,儿媳都敢在这里张牙舞爪,这不是活欺负人吗?
打不着儿子,关键是也舍不得打,儿媳妇可是外人,打她可不犯法。
利索的滑下炕,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绕过沈老二冲出去,对着赵小蝶劈头盖脸打下去。
赵小蝶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竟然一声不吭就窜出来,白白挨了两下,心头火起,瞅准时机一把抓住鸡毛掸子就扯了过来。
“你个老不死的,老娘忍你很久了,还敢打老娘,看我不打死你……”
一边骂一边回首,对着自己的婆母就抽过去。
好巧不巧,一下就抽在刘三妹的左脸上,那老脸瞬间多了一条印,这下可把刘三妹又疼又怕,一边躲一边扯着嗓子叫:
“沈老二,你婆娘打人啦,你还不赶紧出来看看……哎呀,不得了了,儿媳打婆婆了,真是没有天理了……”
沈老二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嫌弃的看了看躺在炕上的爹,跺了跺脚也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