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刚踏进宫门,晚春的微风裹挟着御花园里牡丹的甜香扑面而来。远远便见明黄色的轿辇停在不远处,几个太监垂手侍立,而蒙古王身着深蓝色锦袍,正与皇上并肩而立,两人低声说着话,皇上脸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蒙古王眼尖,率先瞧见了塞娅,当即笑着抬手招呼:“塞娅!快过来,父王和皇上正在聊你呢。”
塞娅一听父亲唤自己,脚步顿时轻快起来,刚跑到近前,就被蒙古王揉了揉头顶的发饰,语气满是宠溺:“这次来京城,除了和皇上商议要事,最重要的就是给你挑个称心如意的驸马,你可得好好上心。”
“驸马”二字刚落,塞娅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瞬间睁大,脸颊像被染上了晚霞,从耳根红到了脖颈。她忸怩着往蒙古王怀里钻,小手紧紧攥着父亲锦袍的衣角,活像只受惊的小兽。
可藏在父亲怀里的目光,却悄悄越过围在一旁的尔康、紫薇几人,精准地落在了尔泰身上——那眼神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欢喜,又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像含着颗糖,甜得快要溢出来。
皇上瞧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塞娅公主,你若是有看中的,尽管跟朕说,朕定给你做主。”
塞娅把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风吹散:“父皇,皇上,女儿……女儿还没完全想好,这事儿太重要了,再给女儿两日时间好不好?”
蒙古王本就最疼这个女儿,见她一脸恳求,哪里舍得拒绝,当即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咱们慢慢选,不着急。”皇上也跟着颔首,还特意嘱咐:“这两日你只管安心玩,有任何想法,随时跟朕说。”
站在人群后的小燕子,自始至终都紧盯着塞娅的眼神。方才塞娅偷看尔泰时,她心里还咯噔一下,可瞧见塞娅从头到尾没看尔康一眼,更没提半个字,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紫薇,挤了挤眼睛,眼里满是“这下彻底放心了”的笑意。紫薇会意,也轻轻回了个微笑,也松了一口气,连日来担心塞娅纠缠尔康的焦虑,终于消散了大半。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宫门外的马车就已备好。皇上特意让尔康、紫薇、小燕子、尔泰和班杰明继续陪着塞娅出宫,还特意嘱咐御膳房备了精致的点心,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几人坐上车,小燕子便迫不及待地提议:“塞娅,你昨天说想骑马,京郊有片草原,草长得又高又软,咱们去那儿怎么样?”
塞娅一听“骑马”,眼睛瞬间亮了,当即拍着手应下:“好!就去草原!”一旁的尔泰笑着补充:“那片草原我去过,还有牧民养的小马驹,性子温顺,咱们还能顺便尝尝牧民做的奶酒。”
紫薇也笑着点头:“我还没见过草原的日出呢,今天正好能看看。”
马车颠簸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抵达草原。刚掀开车帘,一望无际的青草就映入眼帘,风一吹,草浪翻滚,像绿色的海洋。远处几匹骏马正悠闲地啃着草,偶尔发出一声嘶鸣。
塞娅再也按捺不住,不等侍卫牵来马匹,就快步跑到马群旁,挑了匹棕红色的骏马,利落地上了马。
她勒着缰绳,转头冲小燕子扬下巴:“小燕子,昨天抽陀螺我输了,今天咱们比骑马!谁先跑到前面那片松林,谁就赢!”说着就要扬鞭。
班杰明忙上前几步,伸手拦住了她的马鞭,指了指小燕子的右手:“塞娅公主,你看小燕子的手,昨天抽陀螺时磨红了,现在还肿着,要是再骑马用力,伤势肯定会加重,这比赛还是算了吧。”
塞娅愣了愣,顺着他的手看向小燕子的手掌——果然,小燕子右手掌心的红肿还没消退,甚至能看到几道细小的划痕。
她心里顿时涌上几分愧疚,带语气还是不饶人的说:“你们大清的格格就是娇弱,那就算了吧。”
小燕子倒是不在意塞娅说的,毕竟今天可是促成她和尔泰的好机会,小燕子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等我好了再跟你比!”
就在这时,尔泰突然翻身下马,走到塞娅的马前,双手抱拳,笑着说道:“塞娅公主,不如我陪你比一场?我骑马的功夫虽不算顶尖,但陪你玩玩还是够的,也让你过过瘾。”塞娅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当即点头:“好!那咱们就比谁先到松林!”
两人说罢,同时扬起马鞭。“驾!”清脆的喝声伴随着马蹄声“哒哒”作响,两匹马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松林的方向跑去。塞娅的笑声随着风飘远,尔泰则故意放慢了些许速度,偶尔还回头跟塞娅说笑两句,两人的身影很快就跑出了尔康几人的视线。
小燕子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跟紫薇嘀咕:“我就说稳了吧!塞娅最佩服能征服她的人,尔泰骑马比她厉害,肯定能让她转移心思,以后再也不会想着尔康了。”
紫薇笑着点头,眼里满是认同:“尔泰性子好,又懂得让着塞娅,他们俩倒还挺般配的。”
尔康也跟着笑道:“尔泰要是真能跟塞娅成了,也是件好事,既能促成两边友好,又能了却塞娅的心意。”班杰明站在一旁,看着小燕子兴奋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傍晚时分,几人终于踏上回京的路。刚进宫,塞娅就拉着蒙古王的衣袖,把他往偏殿里拽。蒙古王被她拉着,脸上满是疑惑,却还是顺着她的意走了进去。
偏殿的门一关,里面就传来两人低声说话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塞娅羞涩的笑声,这一聊,就聊了近半个时辰。
终于,偏殿的门被推开,塞娅红着脸走了出来,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径直躲到了蒙古王身后。
蒙古王则满面笑容地走到皇上面前,双手抱拳,朗声道:“皇上,塞娅跟我说了,她已经有心意的人了——就是令妃娘娘的侄子,尔泰!她说尔泰文武双全,性子又好,还懂得让着她,想让尔泰做她的驸马。”
皇上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先前蒙古王有意从阿哥里选驸马,他还在担心朝堂格局变动,如今塞娅选了尔泰,既不用让阿哥远去蒙古,又能巩固关系,简直是两全其美。
他当即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好!尔泰这孩子朕了解,稳重可靠,配塞娅正好!来人,拟旨!赐尔泰与塞娅公主成婚,让钦天监选个吉日,尽快完婚!”
站在殿下的尔泰,听到圣旨的瞬间,身体先是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小燕子身上——此刻小燕子正凑在紫薇耳边,兴奋地小声说着:“太好了!塞娅终于不抢尔康了,以后你就不用再担心了!”她的脸上满是纯粹的欢喜,根本没注意到尔泰的目光。
尔泰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轻得像羽毛,瞬间就被殿内的喧闹淹没。他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太监递来的圣旨,指尖微微用力,却还是维持着平稳的声音:“臣,遵旨。”
一旁的班杰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悄悄走到尔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理解——他怎么会不知道尔泰心里对小燕子的那点心思,可如今圣旨已下,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只能用这无声的动作,给尔泰一点安慰。
而小燕子直到转身准备离开,还在跟紫薇说笑着,完全没察觉尔泰接旨时那一眼里的复杂——有对圣旨的顺从,有对未来的茫然,更有藏在深处、从未说出口的遗憾。她满心都是替紫薇放下心来的欢喜,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错过了一个人藏了许久的心意。
殿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尔泰握着圣旨的手慢慢收紧,目光落在小燕子轻快的背影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带着几分释然,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怅惘——或许,看着她开心,就已经足够了。